夜幕似一泓幽凉的水,悄然漫上人间。
层层叠叠的云羽,温柔地簇拥着月亮,将月色筛成了一片如梦似幻的银纱。
“谁在那里?”
“屠女士,解释解释?”
皎洁的月光投射出一抹倚靠在窗边的身影,修长且匀称、骨节分明的手指捧着一沓装订好的稿纸,一页一页翻看着。
在看到某个字眼的时候,虔诚又爱怜的轻轻摩挲着,甚至细心的抚好卷边的纸张。
听她发问,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皮笑肉不笑的反问。
月光笼罩着他,镀了一层清嘉。
是连晚风和无边月色都偏爱的人。
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熟悉,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确定没见过的轮廓。
他慢慢走到开关旁,按亮了房间的灯光,顺势坐到一旁的沙发里,懒洋洋的开口:
“我?丁年,记得吧?”
骤然变亮的四周让人条件反射般的闭眼,再睁开眼,看到他的脸,听到丁年两个字,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像被球状闪电炸了一下,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丁年?书里的丁年?我笔下的丁年?”
丁年微微颔首,对她的三连发问表示肯定。
顺嘴还要吐槽一句:“五十几万字的纸也叫书?”
一句话给屠女士整应激了,“你清高!五十多万字不叫书你在这干什么呢?特意跳出来喝口水顺便再留个到此一游?”
丁年被噎了一下,往回找补,“前面七万多字倒也写的马马虎虎……”
“呵,那你让我解释什么?”
“八章,我死了两次,久别重逢了四次,未完待续了三次,大刀小刀虐我八次,也不给浓墨重彩的救赎,请问,你没有心么?”
“请问,你不爱虞岁么?”
“我不是爱惨了她我来找你说什么?”
“你爱她,你说的这些就不成立,情爱都有试金石,没有矛盾冲突哪有转折给你清楚心意展示爱意?又没让你死八回,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丁年哥哥喊的你暗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虞岁殉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虞岁被你乱道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虞岁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虞岁香香软软的身体被你抱怀里高潮迭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况且,给你的背景线就是虐你才合理,为什么要让虞岁跟你一起受罪才算救赎?打着救赎的幌子让她受罪那本质还是虐女。”
丁年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大半,最终只干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说的对。”
又看了看稿纸,“那我的救赎呢?不打算多些笔墨么?”
“虞岁的出现,对你来说,就是救赎,世上若无虞岁,无人爱你丁年。你得把这个事实融进骨血里。”
“我竟然觉得你言之凿凿,很有道理。”
“不然呢?让你上桌吃饭还要把锅端走顺脚再踹一下厨子?”
“那么我再请问伟大的屠老师,这些又是什么?您就准备照这个走向给我和虞岁安排之后的每一个结局了么?”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是她正在修改的简纲和初定结局的手稿。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突出的就是一句:最终,虞岁终于触碰到了她的光。
但这句话,被加粗加重的线划掉了,重写了一句:虞岁的光,灭了。
虞岁一直等着丁年,最后觉得,去陪他是比等他更浪漫的事。
所以又重复加粗画了道线划掉,改写成:虞岁死在丁年的墓前。
断腕处的鲜血昭示着她爱的决绝,每一滴流淌下的血迹背后都有令人动容的情字暗涌。
光看画线的力度和重改的字迹,都能感觉到写下这段的人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这怎么解释?就这涂涂改改的手稿,谁看了能不说一句上头?
好歹也是无数个分分秒秒锤炼出来的得意之作,断然容不得谁轻易置喙。
“这不是更能凸显你和虞岁的爱情么?殉情啊,be美学的天花板了。”
丁年笑了,不像是满意的笑,更像是气笑了,他黑色的眸底深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
他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目光重新放到手稿上,捡了一大段文字读了出来:
“【虞岁坐到墓碑旁,抬手轻抚照片上少年的脸,他还是笑的那么干净惑人。
她慢慢的靠近照片,轻轻吻了吻他的脸。
丁年,还记得我为你写的那首歌么?
每次都没唱完,今天唱给你听好不好?
一幕幕,一帧帧画面,都浮现在脑海里面,
我给你的,总是讨人嫌的一面,
我和你,这些年风雨,早已烙进我的心里,
我后悔的,是我从前常常抱怨,
你在我心头天平最重的一边,可我从未好好吻过你的脸。
当初不懂好好把你捧在手心,如今我不再畏惧沧海桑田,
想对你,说声抱歉,有那么多让你难过的瞬间,
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曾数次令你,泪水涟涟,
想对你说声抱歉,因为有我你才努力这些年,
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是我明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