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亩梨园,人头攒动。
今年的诗会因是太平公主主持操办,规模气势自然盛况空前。
梨园中心,清一色的军帐错落四周,会场中心则是太宗皇帝当年亲征时用过的行辕大帐,富丽堂皇气势雄阔。
来宾多为当今诗坛的名流新秀。
也许是天妒英才,初唐四杰中的王勃、杨炯、卢照邻三个天才诗人此时均已作古,硕果仅存的骆宾王此时正忙着在江南造反。
所以,与会的名流新秀中便不乏沈荃期、宋之问这类新兴的诗坛翘楚。
冯靖和李隆基因是代表天后而来,所以当他俩步入会场的时候,一时乐声大作掌声雷动,太平公主姗姗迎了上来。
看到冯靖,太平自是没有好脸色,“来了?”
冯靖稽首,“参见公主殿下。”
“就等你俩了!”太平一摆头,悻悻道:“入席吧。”
说着她一把挽起李隆基,霍地转身离去,留给冯靖一个冷艳而高不可攀的背影。
冯靖摇摇头暗暗一笑,惹不起,爷躲得起。
这时,一个高大英俊锦衣白袍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满脸谀色一揖到地:“在下太常寺协律郎宋之问,请太傅到主席就坐。”
话音未落,一阵浓烈的口臭波喷将过来,嗅觉极敏的冯靖差点被喷个跟头。
强忍着五内翻腾,冯靖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宋先生大名如春雷贯耳,先生请!”
谁知宋之问热情异常,非挽着他一起同行。
冯靖顿时如堕地狱,心里禁不住哀鸣滚滚:求求你了口臭怪,你请先啊艹泥妈妈……哇呕……
主席台设于行辕大帐前的高台之上,一共六副座头。
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一左一右落坐于中间的两个核心主座上。
紧挨着太平公主左侧,是一个面相阴鸷的锦衣秀士,再往外就是“口臭怪”宋之问了。
冯靖挨着李隆基的右侧落座,再往外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面容清癯满脸桀骜。
不知是为了冷落冯靖还是别的原因,太平故意不介绍其他来宾,冯靖当然也懒得打听,不过看那俩陌生傲货的嘴脸,绝逼都是厉害货色。
台下的三层副座上,坐满了几十个参加诗会的诗人,男女老少肥瘦丑俊应有尽有。
再往外,则人山人海挤满了观摩学习和看热闹的,由此可见大唐的文风盛极。
三通鼓响,诗会开始。
写作时间以一炷香为准,待所有参与者全部完稿,最后统一交给评审组匿名评审。
说是诗会,其实就是诗词大赛,参会者大都提前备好了腹稿。待鼓声响过,其中的许多人便纷纷将自己的腹稿誊于纸上,然后遮好姓名交给太常寺专业评审组待审。
主座之上,宋之问、锦衣秀士及桀骜老者皆瞬间完稿、交稿。
冯靖则面含微笑,眼神虚视着天空某处,老僧入定似一动不动。
一开始李隆基还以为师傅是在构思佳句,所以忍着没问,不料一炷香都快燃尽了,他依然还是那副老样子。
李隆基实在忍不住了,“师傅,您怎么不写?”
冯靖依然入定也似,发出的声音如梦似幻,“不会写呀。”
李隆基急了,“师傅骗人,我听永宁姑姑说过,您在大漠时曾写过‘大漠沙如雪、胭山月似钩’之绝妙佳句,怎么到了这里您反而不会写了?”
“诗言志!此际无感,何况……”
“何况什么?”
李隆基打破砂锅问到底,冯靖只好信口胡诌,“那边的宋大诗人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
“本朝的诗坛大家除了王、杨、卢、骆,便是‘沈宋’两位了,眼下宋大诗人就在当场,师傅怎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听到冯靖在狂捧自己,宋之问急忙起身含笑施礼,“太傅谬赞,学生惭愧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好奇问:“太傅所言‘沈宋’中的‘沈’指的又是哪一位?”
冯靖不假思索道:“‘沈宋’当然说的沈荃期和阁下您了,二位开创性地规范了律诗的音韵,创立了近体诗的写作规范,为后世俊才树立了标杆。”
不料他刚说到这里,就见那个面色阴鸷的锦衣秀士歘地起身,稽首施礼道:“得闻太傅高论,学生沈荃期三生有幸!”
听到“高论”二字,冯靖顿时一惊:艹、又说错话了!
因为他陡然意识到,“沈宋”齐名之说系唐明皇李隆基二十年后御口钦定,眼下的沈、宋二人尚不知有此一说。
随即他呵呵一笑,不动声色转了话题,“能在这里得遇沈兄,冯某三生有幸!”
不料一阵刺耳的声音却突兀响起,“太傅说的很热闹啊,不知能否下场一试?”
这话明显是在讥讽冯靖。
大伙扭头一看,是那个桀骜老头。
半天没人理他,老头子有点耐不住寂寞了,张口就是一句尖刻之语。
“杜兄说的什么话?”沈荃期不满的嗔了老头一眼,顺势打了个圆场,“太傅,容在下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杜审言。”
杜审言……莫非诗圣杜甫的亲爷爷?!
冯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