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里的书房里,魏明翰呆呆看着窗外,秋风将枝头最后一片黄叶刮走,像极了他的爱情。
“都尉,茶凉了。”赫连震将茶壶里放到炉子上热,再把茶杯里凉的茶倒掉,给魏明翰重新倒了一杯。
“是不是昨晚……进行得不大顺利?”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边赞我有志气,一边叫我别掺和,你说她什么意思?”魏明翰眉一挑,“嫌我没本事咯?”亏他有君子风范,没当场发作。
赫连震手一抖,茶水差点溢了出来,“怎么会?论青年才俊,这官场上下、军营内外,有几个男人比得上你?”
“如此甚是。”魏明翰毫不谦虚地点点头,又开始琢磨,“是不是我之前对她太狠,她心里还记恨我?”
“凌姑娘大气飒爽,哪会把这些过往放在心上,她要是记恨你,就不会冒死来救咱们了。”
魏明翰又点点头,“那她为什么对我……欲拒还迎?”
赫连震头一歪,人家凌姑娘什么时候对他欲拒还迎了?都尉大人总是如此自负,这样子和女子交往实是不妙啊。
“凌姑娘有具体说什么吗?”
“我问她是不是在祆教卧底收集情报,她暗示我这事水深,说什么祆教有通天的本领,让我别管。”魏明翰纳闷,
“我就奇怪了,一个小教派有什么通天本领?她不依靠势力最大的朝廷,一个人在那里单打独斗,不觉得危险才怪呢。”
“该不会是凌姑娘有什么苦衷?”赫连震随口说起,“可能她家里给她什么压力?”
“你说的有道理。”魏明翰皱起眉头,回想起之前的调查,“咱们是该捋一捋这些线索了。首先,她为什么会来沙州?她加入祆教是她的想法,还是她家里的想法?”
“之前我在旧祆祠找到湖蓝色的丝绸还有记账本,”赫连震推测道,“证明她家暗地里跟祆教往来。”
魏明翰想起那件诃子,在案几找了一番,果然还在木盒里,他无来由脸一红,赶紧把盒子合上,咳了声,“前阵子调查李修德之案时,就听过一种说法——”
“说祆教背后供奉钱财的江南谢家,不满教主招纳新的供奉,将李修德杀了以示警告。”魏明翰神色严肃了起来,“我看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要不是薛大人不让我查,我还真想去找几个人问问。”
“薛大人说得对,咱们只是负责安防,这些教派的事情不由咱们管,还是少惹为妙。”
“那按现在推测,如果她真的是谢家派来的密使,那她为何被追杀?”魏明翰自顾自推导下去,“你还记得我们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吗?马贼势必要她命的。如果马贼背后是祆教,那说明什么?”
“她和祆教闹掰了。”赫连震回答,细想了一下皱起眉头:“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后来又回去了呢?”
“你还记得不?那时候她失忆了。”魏明翰边回忆边推理,“她回祆教有两种状态,一是恢复记忆了,二是依然失忆。如果她恢复记忆,记起她和祆教闹掰的原因,她还会回去送死吗?”
赫连震顺着魏明翰的话说:“大人的意思是她现在还是失忆状态,那她冒险回去干嘛?”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但放到凌双身上,她必然——
“找到祆教要杀她的原因。”魏明翰眼中精光一闪,“我猜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一个关系到祆教生死存亡的秘密,所以她不惜以身犯险。”
“她要是找到了,祆教岂不又要杀她了吗?”赫连震不解地问。
魏明翰一怔,一颗心直往下沉。这时大门守卫进来禀报:“报告都尉,门口有一女名叫‘蝶儿’求见,说见到了杀害李修德的刺客。”
……
……
新月如钩,悬在沙州城的夜空。
城郊一座三层六角的荒废塔楼,小窗里晃着憧憧灯影。凌双站在奥马尔的塔楼前,感觉自己像鬼片里的即将自寻死路的女主角。
正常人谁会住在这么边远、这么破旧又诡异的地方?
无暇多想,她上前叩响木门。“在下玄霜,如约拜访圣智神使。”凌双朗声道。
木门发出咔咔的声响,打开一道缝。“玄霜灵使请进。”奥马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凌双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书香气扑面而来。塔楼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青铜香炉散发着微弱的光。目光所及之处,全放满了书本和书卷。
奥马尔巍颤颤地拄着拐杖,从书堆间的小路走过,“这地方许久没来人了,乱得很。这些书可都是我多年的宝贝,每一本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术呐。”
凌双笑笑,不以为然嘟囔了一句:“有啥秘术?”
奥马尔一听,立马停了下来,回头严肃地看着她,“玄霜使者展示的科学,确实让老朽大开眼界,但请莫小看这些秘术。你所熟知的科学,不过是顺应自然规律的巧思运用;而这秘术,却能超脱常规,以独特的方式撼动天地秩序,岂是表面所见这般简单?”
凌双不置可否,“您这些秘术既然这么重要,不传播出去不就枯朽在这里吗?”
“哼,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我愿意泄露,也极少人能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