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微凉,乔小遇想了片刻,从篮子里拿了小罐出来,用几根稍粗的木头架了,将余下的水烧热喝下,才觉得周身暖和了些。
“瞧着山脚下有条小溪,明早可有接水的地方了,只担心路不好走。”随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但听着柴火“噼里”的爆裂声,乔小遇沉吟道。
“倒不知那小溪里是否能寻得几条鱼?”念及此处,乔小遇环顾了下四周,见右侧边的石缝脚下竟长了大丛的虎头草,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她拿镰刀割了一把虎头草,旋即坐回火边,就着火光编起草篓来。
乔小遇自然不是一个篾匠,但她还记得前世里她在乡村学校里度过的岁月——每当下课铃声敲响,她与几个要好的同伴便会去学校旁边的水潭里扯一种叫做破媒草的草杆子,拿了做小草篓子玩。
虽然那小草篓子不过能容下几粒小抓石子,多数时候也不过是编了挂在布书包上的小装饰,可孩子们却总是乐此不疲……
此刻在乔小遇指尖缠绕着的,是与人身量齐平的虎头草。她的动作依旧很熟练,仿佛那些记忆从未在她的脑海中消退过,且这回为了让草篓结实些,她特意多叠了几根虎头草上去。
草篓子很快成型……
乔小遇但瞧着手头这个篓身被折成了两道四方的草筐,面上笑意愈发明显了,“若真的有蠢鱼被赶进这篓子里,倒不论它怎么翻腾,也是难得出来了。”
她暂不打算往山林深处走,到底她对此间环境并不熟悉,总还是要小心些才好。且村中猎户已多年不曾到过野山林这边打猎,人们关于野山林的描述便定格在了从前的种种记忆之中……
当然,令人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还属当年那只凶猛的花豹子突然袭击村里的事。思绪偏至此处,直令乔小遇的后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甩了甩头,圈住腿膝的手臂不由得收紧,一边将身体挪得与火堆靠近了些。
乔小遇本以为出门在外,自己夜里会睡得警醒些,哪曾想身体烤暖乎了,白间行路的疲累感径直从脚底板处涌上来,倒让她睡沉了过去。
待旭日出升,乔小遇迷蒙着睁开眼来时,但瞧见跟前那堆已无几分余温存留的灰烬,不禁沉声自嘲道:“可见这处山洞是安全的……只以后万不可大意了。”
缓步走至洞口,乔小遇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澄澈的目光掠向山脚下那条弯弯折折,偶有几处还被绿丛遮掩而住的小溪,心头渐有一种清甜鲜活的感觉弥漫开来。
下山的路并不易行,乔小遇虽留意到林子里有条陡径,可到底这地方已多年不曾有人来过,陡径已几乎被杜鹃花丛与酒瓶花丛遮住……
便是她勉强挤身下山,可想用小罐装些水回山洞怕是难了。无法,乔小遇只得多绕了些弯路,若实在遇着非直行不可的地方,便只好用镰刀将荆棘丛砍开来……
为此她也算是耽搁了许久,而待她行至水边时,但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山,目之所见便只有茂林密丛,以及一层铺得厚乎乎的黄松毛……至于山洞所在处,她却是瞧不见了。
“好在我方才下山时特地做了一些标记,回去时也不用再兜圈子。”乔小遇扬了扬脸,话音里当不止是庆幸的意味,亦还隐了一股得意劲儿。
清冽明净的溪水潺潺流着,偶尔裹挟了几片枯黄的树叶淌下,却在遇着石缝的地方将黄叶打沉在下方的水潭里……
乔小遇但瞧着水潭里咕噜噜地翻起了四五个泡,枯叶才得以漂浮起来,继续向前淌流,便不由得替那枯叶祈念,可望着前头没有什么草荆阻了它的去路……
因瞧着溪边没有路可走,只能沿水而上,乔小遇索性将鞋子脱下,扔在篮子里头背着,接着卷起裤腿,从旁捡了一根干树枝杵着踩入水中。
满山的苍翠倒映在清澄的溪水里,亦将乔小遇的衣裳浸染为绿,而因着她动作轻缓,整个人仿佛也融入了这空静的山景之中。
几缕从树隙间渗落而下的日光,被流淌的溪水搅碎成片片光斑,折映在乔小遇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竟平添了几分生动明媚,仿佛莹莹地泛着一层珠光。
“嘿!”
女孩儿朝光斑所落处一个猛扎,激起水花数星,直将她的头发给溅湿了去,可她此刻却是顾不得这些,只定定瞧着手里那只黑乎乎的、长得似癞□□一般的东西,琥珀色的眸子里渐泛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哈哈……”
山壑里响起了一长串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原来是只石蚌!想来这条小溪的石壁里还藏着些,且将能寻到的都把它给摸回去。”乔小遇笑眯眯地道。
丑兮兮的石蚌眨巴着眼,显得十分惊惧,只一边又将乔小遇的手指紧勒住,似乎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乔小遇心下笑它蠢笨,愈不敢松开自己的手,只担心这石蚌重新跳回水里,再想去石壁里摸便要多费工夫了。
她往背篓里抽了根虎头草出来,小心翼翼地将石蚌缠住,才将它放进草篓子里。她心想着再多摸得几只,便把石蚌拴成一长串,让它们互相扯动着,若哪一只蓄了些力气想要跳跑离开,别的石蚌也会把它从半空中拉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