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盆草料罢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乔小遇倒何必分得这般清楚?
乔宝树被乔小遇这话一堵,旋又想到长水叔私下里与自己说起的那些话,一时不由得紧蹙了眉,“娘便是因着小遇家里的情形,才……”
乔宝树心下暗叹了口气,话音轻缓地对乔小遇说道:“这是我娘的意思,小遇你不必觉着过意不去。再说,你家这阵子可帮了我家不少的忙……”
乔小遇扬脸浅笑,道:“以后别这样了……”
“好。”乔宝树应这话时,嗓音有几分闷哑,而他接着便把头偏侧了过去,装出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呵笑道:“我回头会与我娘说的,只她愿不愿意听,我可就没办法了。”
少年心思渐沉,似因着秋日来临,他的眸子也同村前那条流淌着的拖罗河水一般,多了几分清澈明净。他知道娘古道热肠,可心里是极不愿意与乔冉安一家结亲的,所以那份待人的好,便刻意带了一种怜悯与施舍——这才是乔小遇介意的地方。
无法、索性——乔宝树只能装作看不出他娘的意图,试图把这种“刻意”往别处说开去,并希望乔小遇不要如他这般多想。
他还是执意帮着乔小遇将牛牵了过去。
傅娘子正在偏屋门口收篮子,但瞧着是乔宝树亲自牵牛过来,连忙收了口中那些对乔冉安的碎叨话,笑着对乔宝树招了招手。
“你先回去吧。”乔小遇侧头对乔宝树说道,接着便进伙房寻水瓢,似乎并未在意到乔宝树被她尴尬地晾在了原地的情形……
乔宝树挠了挠头,面上依旧挂着与平日里一般的嘻笑神情,热情地与乔冉安夫妻俩打过招呼后,方才悻悻离开,而这厢名上说是寻水瓢的乔小遇,却是缩在了伙房里好一会儿才出去。
到如今,傅娘子心头那股想要与乔长田家里结亲的念头似又变得热切起来,这令乔小遇有些尴尬与不适。
只连刘菜粉并不好得将心头的想法尽数告知傅娘子,只能隐晦提醒傅娘子“知难而退”,乔小遇又怎见得能寻着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娘彻底断了这念想呢?终是不愿伤人。
……
乔冉安夫妻俩把家私收好之后便出了门,而乔小遇姐妹俩则得了叮嘱,需将前些日子受潮的被褥晒了。
“小佩,我这便去拿被褥晒,你且拿了抹布来将竹竿擦擦。”乔小遇见爹娘已经走远,偏头对妹妹吩咐道。
“啊?可这日头还不热,咱们中午再拿出来晒吧。”乔小佩苦巴了脸,接着摊手道:“我这可不是存心要躲懒来着……”
“我知道。只若我现下不帮你,你回头自己一个人晾被子,怎么够得着那竹竿?”
乔小佩听着她姐淡淡的话音,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乔小遇抑下心头的那抹苦涩之感,扬了扬唇角道:“这日头已晒了好几天,我想去大坪山那边一趟,看能不能寻到些菌子什么的。若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到只野兔也说不定。”
乔小佩忙道:“那我也去!逮兔子最好是两个人合围了赶才顶用的,你一个人去,就算是见着了兔影子,怕也摸不着兔尾巴。”
瞧着妹妹那一脸兴奋的模样,乔小遇不由得伸手轻揪了揪妹妹的鼻子,微微俯身道:“你才多大呢,就说能帮着赶兔子?再说我们都走了谁来看家?你怕是存了上山玩耍的心思吧。”
“这……”乔小佩被她姐说中,斜侧了看朝地面的小脸是一副怏怏神色。
乔小遇轻笑着抚摸了下妹妹的头顶,接着折身进了伙房,将绳子、锄头等物什拾进了篮子里,才对妹妹招呼道:“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擦竹竿?”
乔小佩似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姐的方向。
“姐姐,之前怎未听你说起要去大坪山的话?”她脚下未动,只抿唇轻问道。
闻言,乔小遇方欲进屋去搬被褥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下来,心思浮动间,想尽快寻个说辞出来。
“我瞧你收拾东西,似乎早有准备……”乔小佩又接着道。
乔小遇轻轻回头,但瞧着站在光亮处的妹妹,额间细发被映照得黄生生的,仿佛一株长在皲裂地表上的菜苗般,竟存了一种即将枯萎的脆弱感。
乔小遇的眼睛便不由得一阵酸热。
“这不是因为担心爹娘不给去嘛……”乔小遇狡黠一笑,为使妹妹安心,面上故作出一副淡淡的样子,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道:“让你知晓也好,若回头爹娘问起,你也好得应话不是?”
“我是铁了心要抓几只兔子回来的,所以这程至少也得要耽搁上两天才能回来。你便乖乖在家等我,知道么?”
“什么,你竟然要去两天?那不就是在山上过夜了么?”乔小佩惊呼出声,想及她姐方才似想着尽瞒而离的情形,心下微急,连忙跑过来抓住乔小遇的胳膊,泣声道:“我不让你去!”
“这没什么的,从前我不也有半夜带了你起床,去山上采菌子的时候么?”乔小遇轻拍了拍妹妹的小脸,将她的小手从衣袖上扒下来放在手中拢着,柔声说道:“我与你说这事,便是不想让你多想,若转头爹娘问起,你难道也如现在这般哭啼?这不是让爹娘做无谓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