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傅娘子坐在火边的小木床上做鞋垫,倒像是没瞧见来人一般,并不起身来迎。乔小遇见此情形,忙先放下手头的活计去招呼人倒水,道:“二婶子三婶子先坐。”
“哎,好……小遇你忙着。”乔刘氏尴尬的神情稍稍得缓了几分,随即对傅娘子笑道:“嫂子在做针线呢,这黑灯瞎火的可伤眼睛了,你等白天了做也是一样的。”
然而傅娘子并不搭理她这话,乔小遇知她还在为妹妹磕破了头的事情生气,轻摇了摇头——阿婆家的几个孙子没教成个正形,今儿小佩实是被他们故意推倒的。
乔冉安怕来事,因担心傅娘子上门跟人理论,所以他对傅娘子扯了谎,只傅娘子在逼问清楚来龙去脉后,心底的怒气则因乔冉安的作为给憋了个满怀!
傅娘子这会儿一言不发地做着鞋,便是在等人上门道歉。不过道歉的人到了,脸子依旧得拉上那么一时半刻。
乔刘氏与乔陈氏讪讪地拉了两节小凳坐到了傅娘子对面,可接下来的话究竟该怎么开口两人却没了主意。
默然片刻,乔刘氏才出声问道:“嫂子,你家小佩怎么样了?”
傅娘子斜瞥了一眼过来,没好气地道:“好些了,在里屋睡着呢。”
乔刘氏闻言,眸中情绪莫名,搓着膝盖处的裤子褶纹接话道:“嫂子,这事是我们家里的小兔崽子捣乱来着,方才我出门前俩孩子还被他爹拿了鞭子狠抽呢,想来他们定会长些记性的。”
“我家的也在门外头罚站呢。”乔陈氏这么补了一句,可眼圈接着便红了起来,“我瞧着他爹一天到晚地在地里忙活,回到家里连口热饭也还没来得及吃,倒还去操心这些娃子的胡闹事,气糊涂时还对我婆婆说了几句气话,这可不是伤人心?”
傅娘子没想这事竟教乔阿婆难做了,手上动作微顿,戳进鞋垫里的线还未完全扯出来便直接收了势,道:“左右小佩也没怎么着,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回头且劝劝根茂他们哥俩。”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两个妇人闻言神情不由得透出几分心虚来。
乔陈氏不自主地扣了扣指甲缝里的泥,呵笑了声道:“嫂子的心意我们两家承了,不过有句话,妹子我却不知当讲不当讲……小佩已被带回家这么一会儿了,想必几个孩子是为了什么缘由吵闹你也是晓得了的。”
见傅娘子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乔陈氏轻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嫂子,我知道乔大娘平日里不会帮你照管孩子,你跟哥哥也就过得辛苦些,干农活也不方便,尤其这段日子一直下雨来着……可是你跟哥哥也不能就这样把小佩托给我娘带着啊,是吧?”
“你这意思是?”傅娘子皱了皱眉,最先故作出的强势已不见形了。
“嫂子晓得的,我娘她轴得很,平日里是不与几个儿子家同住的,只我们要忙地里的活计,还得请了她老人家帮我们带孩子,加上我大哥家的,那可都四五个的娃拴在她脖子上了,而我娘的吃穿向来都是我们几家分摊了的。”
“小佩由我娘带着时,中午喝点稀饭,晌午捞些零嘴,我娘竟把她待得比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今儿几个孩子可不就闹起来了?”乔陈氏摊了摊手,说道。
她的语气还算委婉,可就乔小遇听来,这当中失实夸张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乔阿婆不跟几个儿子家里住,还不是因着跟媳妇间的关系不融洽的缘故。不过落在乔陈氏口中,倒全是老阿婆的不是,尽让村里人没得看成他们这一家子当孝子贤孙的情形了。
还有乔阿婆带着的孙儿怎么也不会超过两个去,因为农家的孩子但凡大些,便会被爹娘带了去地里教做活计,最初兴许不过搭把手,但终归不会让孩子到山上野疯了,更不会放家里闲着。
在村里人看来,养活一个孩子,意同养活一张嘴一般。
傅娘子确是不曾想到这两人前来的目竟是这样的。她静静地凝视了对方半晌,才问道:“那阿婆什么意思?”
乔陈氏干笑了笑,斜瞥了眼那面上已浮出几分冷讽神色的乔刘氏,才硬了头皮道:“这是我跟二嫂子商量过之后的意思……”
“以后小佩便不要送给我娘带着了,到底村里说乔大娘的话不好听,一家人还得为一家人着想,嫂子说是不是?”
傅娘子听得这话愣神,手头的针竟从铁顶针表面划过,继而戳进了她的食指……
然而她似失了痛觉一般,只干抿了抿唇,说道:“你们的意思我已明白了,但我家小佩却是交由阿婆帮着带的,不曾麻烦过你们。”
“小佩正在长身体,她喝的稀粥是我一早就拿了放到阿婆那里的,这也不曾妨碍到你们哥几个的孝心。她如今也六岁了,平日里也会帮着家里做活,只这雷雨天气带她去地里不方便,才少不得麻烦你婆婆。”
“倘若今晚是阿婆来跟我说这事,我或许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了进去,可阿婆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哥几个家里怎么就有意见了呢?”
傅娘子的语气渐渐变得生硬起来,入耳便也没有那么好听了。
乔刘氏撇嘴冷哼了声,“嫂子这话可真有意思,便当煨那稀粥的柴火不是我男人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