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黎声如蜜糖,嗓音嘹亮,唤的梁上雀也复苏。
见了江离渐,兔子似的欢跳。
“我哥就一粗人,哪里懂舞艺一说,全是给眷姐寻的。”
夜平晟又听闻那名字,想起先前在府内凉亭下的谈话,便更想见见那叫“曾不眷”的女子,于是将目光落在苏霓黎身侧。
那陪行少女张一张瓜子脸蛋,下巴尖尖,小巧模样,着粗制布衣,但基本干净简练,水灵眼睛巴巴看过来。
苏望笑笑,心生怜爱,伸过手,轻放于妹妹头上。
“你怎么不说,我请江大师来是为了你呢,你天天缠着别人,她烦你怎么办?”
苏霓黎蹙眉,额前的发被揉地碎乱,
“什么叫‘别人’,你平时不着家,寻你都不知道去何处,不久前才回故里,赶得上平晟哥来。这期间眷姐总亲自过来照顾我,你不知道罢了!”
夜平晟意味深的望一眼苏望,那张始终挂着笑的脸下面,不知究竟藏着什么情绪。
站在石阶上那姑娘脸皮薄,见几人交谈甚欢,不敢冒然出声介入,瞻前顾后恐败了形象,只敢偷偷的于眼底藏匿好感。
苏望笑着给苏霓黎整理头发,及时将目光看过去,“芊芸也在呢。你还当人家面说我和她姐的事情。”
“路人皆知,就你婆婆妈妈的~”
苏望捏起拇指和中指弹了她一个栗子。
曾芊芸本是曾家长女,曾不眷来后,她小其几岁,便退居于次。
曾不眷不争不抢,待她与家人极尽照顾,当家作主的不是她,一向任劳任怨,换得家里家外一张好脸色与好口碑。
场子里面,洪大的戏剧曲声依旧汹汹进行,相形之下,倒将外面几人隔到一起,显得整体且渺小了。
苏望上前打招呼,笑道:“你姐呢?”
“噗——”
苏霓黎嗤笑出声,嗔怪道:“口嫌体正直!”
曾芊芸规矩道:“台下看戏呢。”
说完又热切地伸出手,指向院内一处,忽的又收回来,懊恼刚才的多余举动。
“你们先到艺阁去,我叫她出来。”
夜平晟手刚举起,苏望已拔腿跑去数米。
他抬头看向天幕,今夜于苏府里里外外来回折腾,来时交代在身上的事情并不急迫,贾丘执事兴许此时正在念帝子庙同其他仙宗长者相聚。
家长里短,好生热闹,只是心底为何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夜公子,江离渐靠近他道,“久听苏望提起你,今日终得一见,感怀仙家剑术功法,还望能指点一二。”
“先生客气了。”
苏霓黎便带众人绕过前院,往苏府艺阁走去。
苏府艺阁藏兵家百器,兼书画笔墨无数。据苏霓黎陈述,此处不做待客演艺,除非苏望同意才能进入。
苏霓黎偷进摸出好多次,不见里面有何奇特,无聊时来逛逛,平时练剑都在自己闺房前的院子里。
……
戏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
“一轮明月照窗下,陈宫心中乱如麻。 悔不该心猿并意马,悔不该随他人到吕家。
吕伯奢可算得义气大,杀猪沽酒款待与他。 又谁知此贼的疑心太大,拔出剑将他的满门杀。
一家人俱丧在宝剑之下,年迈的老丈命染黄沙。 屈死的冤鬼魂休要怨咱,自有那神灵儿天地鉴察。”
曾不眷低头看剑谱,恰有人影不偏不倚遮住打过来的光,当是无意,就着黯淡月华看,头不由自主的低下去,这一低,额前碰上什么东西,温温凉凉,一呼一吸,撩动耳边坠下的发。
“你挡住光了。”
“哦。”
——岂有此理。
苏望向她旁边的人推推手,催道:“麻烦各位往旁边挪挪屁股,我挤一挤。”
明明是他家唱戏,偏要挤到台下来。旁人好说话,挪出半个空位,苏望见缝插针坐进去,同曾不眷胳膊贴胳膊,腿靠腿。
“今儿唱的哪出啊?”
他问,却不见有人回答。
曾不眷不理他,边上的人不兴掺和到这桩情景中。
若非要有人出来说些什么,今晚曾家全家都来苏府看戏捧场子,隔排而坐的曾广生早已注意到此处。
“不眷,不眷,你怎么不理我,你看台上多热闹。”
“……”
“不眷,不眷,其实我也会唱,你要不要听——
说什么玉盘似镜月儿圆,为什么不照人间影成双?
说什么银河泻影月皎洁,为什么不照鹊桥渡牛郎?
说什么碧天如洗月儿明,为什么不照伊丽在何方?”
“……”
“不眷,不眷,你知道野昉昉的桔光城吗,那里有座天女祠,堂内有石像一座,状似飞天,惟妙惟肖,像你的样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曾不眷早已渐渐熟悉菁鲵镇的饮食作息,作为渔夫家的女儿,驱舟网鱼,搞衣耕桑,练一身力气,染满身尘埃。
相貌容易被影响,皮囊下的骨相难变。
同曾芊芸的玲珑小巧不同。她长一个高个子,兴许练剑悟出些门道来,眉宇间裹英气一抹,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