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则小声问温濯缨道:“玉局,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
假作真时真亦然假。”温濯缨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真是猎妖师,那我可还真算得上是你们的前辈。你们是哪家门下?”那老者喋喋不休,一句说完又是接着一句,“两个瓜娃娃,点个火,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老头子是很久没见到活人,很想看看你们这些后生啊。”
沈夷则打开火折,小心道:“前辈,你可看清?”
许是很久未曾见着光,一头花白散发,眯着双眼的老人伸出双手往上朝手朝着沈夷则摸来。
准确来说,是朝着那光摸来。
有着这微弱火光,沈夷则先是一惊,本想往后急退,却是看见这位老人双腿跪在地上,衣裳褴褛。
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两只腿早就被人挑断脚筋。
那人笑道:“哟,原来是两个俊俏兔儿爷。”
“兔儿爷?”沈夷则问道,“你是蜀人?”
兔儿爷,就是蜀地专门骂人是小白脸的粗话,他长在阆州,而阆州正是位于蜀州东北方的一座小城。
温濯缨虽然不知道这确切意思,但也隐隐知道这个词不太和善,但也默不作声,慢慢分析这人。
那人好似看见二人不断朝他腿看去,小声道:“怎么,老头子的腿是漂亮花腿,这么喜欢看?”
“没,只是我原本疑惑,前辈武功不俗,为何不走出这锦衣局,原来是受了伤。”沈夷则缓缓道。
“老头子是打赌输了,被骗到这了。”那人原本的笑脸一瞬间变怒色,垂胸气道,“可恨。”
“老头子我被关了这么久,没人陪我说话,自然无聊,久而久之,就喜欢自言自语,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忽然那老人又突然一转沉默,缓缓从怀中摸出一缩成一节拇指长的短剑道,“这东西,你们交给神都承德门那摆摊的杀猪屠夫,朱屠夫见了,便会明白。”
沈夷则接过这精致如配饰般的小剑,短剑入手,颇有重量,仔细端详,这短剑的剑刃也是被开锋过,这么看起来,这不像配饰,更像是一把暗器!
蜀州,四面环山,山路崎岖,剑仙太白有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蜀山嶙峋,千重百丈,乃为九州之巅,而在蜀山之上,有一宗门,名为朝剑阁,阁中所有人皆以剑为器,斩妖护蜀。
如果说百尺堂是一个小门小派,而那朝剑阁就是许多执剑猎妖师聚集之地;但二十年前神都乱战,朝剑阁人仍是紧锁宗门,不曾出蜀,至今也是一个谜。
沈夷则听师父提起过,小时侯,还随着云怀时行至蜀山山脚,当时师父本意是想将他送入千重蜀山,学些剑术,只是还未进山门,便被一句“无天赋。”打发。
历代剑仙无不曾在蜀山那千尺剑壁问剑悟道,千年之前,剑仙太白横空出世,在蜀山上设下朝剑阁,他收弟子要求也极其严苛,至今都不曾改变;能入朝剑阁的人,无一不是天纵奇才,沈夷则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未能如师父之愿进入朝剑阁剑修,也不气馁,只是看见师父被朝剑阁人指摘,心中很是不满。
小小年纪,就在蜀山下大放阙词:“我,沈夷则,终有一箭破开你这方寸朝剑阁!”
至此之后,无论风吹雨打还是烈阳高照,射箭未有一天断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枕兵待旦,势有一日,以箭术挑战这朝剑之阁。
沈夷则
道:“前辈,你是朝剑阁的人?”
那人疑惑,而后哈哈大笑:“瓜娃娃,这么年轻居然知道朝剑阁?”
“百尺堂沈夷则,曾与朝剑阁有些过节,所以你这朱翎小剑,我认得。”沈夷则冷哼一声。
“百尺堂?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似乎对这门派不曾留下过什么深刻印象,“老头子关在这里太久了,好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沈夷则被他这话噎住,他是十二岁时和师父上蜀山,算起时间,这人被锁在这二十年,确实不知道他与朝剑阁发生的事。
温濯缨自是在父亲留下的寻妖司志中知道朝剑阁的名字,听得沈夷则不似平常那么古道热肠,也知道他与朝剑阁一定有过什么过节,在旁唤了一声“沈夷则”,本想说些什么,在看到沈夷则双眼时,又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退到沈夷则身旁。
沈夷则眉头微拧,看着这老者的腿伤:“前辈,谁能伤你至此?”
“一只鼠辈,不提也罢。”
“老头子姓燕自饮虹,别前辈前辈的叫了,显得我比你们老多了,说起来,我今年也才四十七而已,只是看起来比较老了。”那人笑道。
那老者好像是听得一丝异动,立刻催促他们二人离开,还不断叮嘱沈夷则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那卖肉屠夫。
趁着夜色,二人飞身略走,得到外墙约定的地方,见到倪云瀚,便冲冲离开。
……
在二人离开许久之后。
锦衣局一间石室之中,有两人恭敬站在一人身前。
叶沉舟摸着座位上的虎形把手,耐人寻味道:“今日,锦衣局混进两只小老鼠……”
“首尊,是我们疏忽了。”章牧之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