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堂内。
众人都因为苏靖刚才的话愣在原地。
许久都无人开口。
他刚才说了什么?
臣不知罪?
好家伙,这是要叫板啊。
众人心中陡然一凛,身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分,不想与苏靖靠近。
李玄武刚才开口便问苏靖可否知罪,言下之意,便是已然将这罪名,扣在了苏靖的脑袋上。
这个时候只要应下来,摆出一副懊悔不堪的模样,大概李玄武心中一软,这事情说不定也能大事化小。
可苏靖却偏生不干,非要硬撑着脖子,说什么不知罪。
这一下子也算是把自己的前途赌干净了。
李玄武微微皱起眉头。
“苏国公,何意?”
“陛下,臣的意思还不清楚吗?”
苏靖却笑出声来。
眼神中的嘲讽之意无论如何掩饰不了。
“是臣做的,臣就认,不是臣做的,也某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臣的脑袋上。”
“那你的意思,朕在污蔑你?”
李玄武一挑眉毛。
言辞中的杀气早已经弥漫开来。
在他身边,公孙有疑与杜不明分立左右。
眼中都闪过几分不认。
尤其是公孙有疑,早已经将脑袋偏过去,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唯
有杜不明,微微叹了口气。
老苏啊老苏……
而苏靖抬起头,直视李玄武。
“莫非不是吗?”
此话一出,又是言惊四座。
这本不该是苏靖说出的话。
苏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上,不仅仅是因为他功勋卓著,也是因为,这人本就是个老好人的样子。
左右逢源,这朝中上下多少人,谁人敢说自己没有受过苏国公的恩惠?
但此时的苏靖却彻底放弃了那些婉转的说辞,言语如刀。
仿佛非要撞个不死不休才甘心。
“陛下,你我多少年的关系了,陛下的心思,臣怎么会不知道?何须这些借口?左右不过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只要陛下开口,臣大抵也就在此与陛下尽忠了。”
又是极为嘲弄的话。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李玄武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仍旧坐在原地,看着苏靖的眼神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这才说道。
“你变了。”
“人总要变的,陛下不是也变了吗?”
苏靖笑了笑。
“可惜了,我们君臣一场,也是友人一场,不该走到这一步。”
李玄武摇了摇头。
“臣无所谓,只是陛下觉得,不亏欠那两个孩子就够了。”
对此,苏靖也只有一句话。
听到这话后,李玄武笑了笑。
摆摆手,示意他们将苏靖押下去。
“可以了,朕也累了,就此回去,都察院的人,该如何判就如何判吧?”
“是,臣知晓了。”
闻言,在场都察院的院长骤然起身,对着李玄武躬身行礼道。
这话说完,苏靖的下场已然笃定了。
李玄武能对一个当初同生共死的人说出这话来,必然就是已然要了他的命。
既然如此,都察院的人如何敢不从?
那些受过苏靖恩惠的人,如今一个个也都低着头。
少数几人甚至冷笑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活该。
其余的人,虽然有心帮他开解几句,但也都看出来,这就是李玄武要他死,谁又敢在这个时候与李玄武叫板?
左右也只能忍下来,毕竟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苏靖赌一条命。
大不了日后给他上香扫坟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前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李玄武刚站起来的身子停在原地,微微眯起眸子。
都察院院长一愣,而后大惊失色。
完了!
下面的人是疯了吗?
陛下可还在这里!这个时候闹什么事?
他只觉得心脏好似已经从心口
跳了出来般。
若是惊扰了陛下,今日上刑场的人再多一个,他可不就完了?!
而后恼羞成怒,正要与李玄武解释后出去严惩那些闹事的人,下一瞬间却愣在原地。
只听一道宛如雷霆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那声音之大,几乎要将院长等人的天灵盖都掀起来。
这般轰鸣之声,一瞬间仿佛定身的符箓般,让众人连带着表情,都呆在原地。
不敢置信。
这个声音听着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许多人下意识便反应了过来,随后猛地一摇头,不敢置信。
“不会吧……”
但还不等他们否认自己异想天开的猜测,一道高挑而有些瘦削的身影,便掂量着一根如柴火棍般的东西,缓步走入堂内。
那人影面容清秀,但因为多日的奔波劳累,此时蜡黄了几分,颧骨微微突显出来。
可那对眸子,至今仍旧让这些朝堂之人,一个个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