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问出口,她心头就有一丝淡淡的悔意。 只是捏着缰绳的手指哪怕发了白,傅玉清嘴唇也死死紧闭不愿再说什么。 她只想等一个答案,等一个裴晦的态度。 若是她这次错了,她也尽可以歇了那些心底深处的心思。 傅玉清这么想着,目光却忍不住扫过面前裴晦的眉眼。 裴晦生得其实极好,只是不是时下小姐夫人们的喜好。 前朝到今男子大多讲究文人风骨,时下男子更喜欢着一身长袍做书生打扮,头上鬓间簪花更是风气,不少男子还喜敷粉,以相貌清隽身形消瘦为上佳。 裴晦却不同。 他生得如同异族般高大,面庞轮廓极深,眉骨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乍一看去像极了驻守西北的武将模样。 许是因为是个猎户,他身上迎面便是一身浓浓煞气,偶尔也能闻见一丝半点血腥气味,着实让人见着都想要绕着走。 只是,她不同。 傅玉清看着裴晦的眉眼,心底酸涩。 她幼年曾与母亲拜访过外祖父一家,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是武将出身,她年幼时天真烂漫相处久了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喜欢性子直爽的外祖父和舅舅们。 真要说起来,她其实更习惯年幼时与他们相处的模式,而不是如同祖母那边无论她做什么始终不得祖母欢心…… 心中思绪万千,傅玉清定定看着裴晦,只等他一个答案。 裴晦那双眼底清澈依旧,只是渐渐的他的耳根红了。 傅玉清没有错过,眼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裴晦又凑近了点,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明显的羞赧。 “媳妇,我是不是做错了啊?不瞒你说,人情世故这些我只懂一点简单的,我不是太会。” 可恶啊,他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下一秒他又美滋滋了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媳妇真聪明! 傅玉清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变幻,总觉得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猜到。 她沉默了片刻,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你……不生气?” 裴晦满头问号看她。 “我做错了为什么要生气?生我自己的气吗?可是媳妇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哪里错了啊。” 他又不知道! 那要怎么生气啊! 好像说得很对,但…… 傅玉清回想起以往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那时父亲刚得了赏,府上换上了侯府的牌子才没多久吧? 她与母亲在外祖父家才终于被接回府里,不久后她偶然遇见祖母指点兄长一些该如何练武,一旁请来的武师傅却一脸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时年幼,不过是好意提醒祖母或许武师傅的指点更适合兄长时,就被祖母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她哭着去找母亲哭诉,却只记得母亲那时表情郁郁望着她,却只说是许是祖母与她相处时间不长误解了她。 此后她为此努力讨祖母喜欢,却…… “媳妇,你在想什么呢?你想得好用力啊。” 裴晦的一双眼睛忽然在她面前出现,傅玉清下意识往后一仰,又极快地回正了身子。 她收起杂念却心有不解。 “想得好用力?” 这却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对啊。” 裴晦煞有其事点头,然后示意她低头看她攒着缰绳发白的手指。 “你看,再用力点我怕绳子都要断掉啦!” 傅玉清莫名语塞。 她又不似这人一身蛮力,怎么可能…… 裴晦又好奇。 “而且刚才你不是还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吗?难道是商量我要不要生自己的气?” 说到后面他有点苦恼。 可是这有点难吧,自己要怎么生自己的气呢? 而且他是真的不懂哪里做得不对。 傅玉清见他苦恼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心中莫名有一丝愧疚。 她又忘了,这人心思简单纯善,她心中所思与之相比倒是她多心了。 心中自嘲,傅玉清却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的愁绪散去大半,嘴角隐约有一抹释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