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逝,而流星之下,一袭素净深衣的少帝正提着宫灯闻声侧目,向她看了过来。 她四望一番金墉城阴森冷寂的宫室,眉眼间不乏疑惑,低声开口:“阿弟,今夜这是……” 少帝见她如约而来,不觉笑了笑:“叛军已围困洛都十余日,长姐应当也听到了宫外的风声。” 听得此言,卫陵阳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悒悒之色:“我听闻洛都米粮难以为继,城防也已摇摇欲坠——可是实情?” “实情比传言更为窘迫。” “但……我也听闻,守城将士对敌颇有几场小胜。” “却不能解米粮之危。若无米粮,纵有精兵强将,亦难以取胜。” 卫陵阳一时默然,半晌方才问道:“那,今夜又为何约我来此?” “来与长姐寻一个传闻之中的地方。”少帝这样说着,忽而天真地笑了起来,上前拉住了卫陵阳的衣袖,径直向金墉城内快步走去。 卫陵阳尚在迷惘之间,已被少帝牵着衣袖,步入了金墉城中。 在经历过屡次的诸王乱战后,金墉城中的宫室已是残破不堪,以往囚禁于此的疯妇罪子们也早已在饥饿与战乱中丧了命。澄明的星汉笼罩之下,残破空寂的宫殿之间有凉风穿堂而过,霎时四方呜呜咽咽,恍然如魂灵的悲鸣。 少帝手中的宫灯在他急促的步伐之中颠簸摇曳,明灭地照见宫道砖石之上纵横如叶脉的裂缝,而道旁似又隐隐有逃亡宫人倒毙的尸体。 “这里。” 少帝蓦地驻了足,四望一番后,拉着卫陵阳步入了一间破旧的殿宇。 卫陵阳倏忽明白了几分:“阿弟想找的莫不是……” “先帝的废后韦氏曾沿金墉城中的暗道,逃往洛都西北郊的华林苑左近。”少帝微微回首向她一笑,而后忙不迭地循着黯淡的烛光与墙壁之上的纹路,摸索起了那传闻之中的暗道机关所在,“我已借着追捕奸细的名义命卫尉寺探过,西北郊并非叛军着重围攻之处。” “……阿弟的意思是,我们要逃?” “长姐,便是在这洛都之中留到最后一刻,你又能做到什么?终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 卫陵阳尚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少帝已然摸到了机关所在,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一处密道的门便在旋转过了一半的墙壁后显现出来。 “长姐以为呢?” 她回过神来,见少帝已当先一步踏入了密道之中,也不由得轻轻一叹,走了下去:“也罢……只是纵然出了这洛阳宫,你我又当如何自保?” “我既是命卫尉寺着人探过西北郊,驸马自然也已等在了那里。” 身后的墙壁已然转回了原处,卫陵阳不知机关在何处,到得此时,也唯有随着少帝的灯光,摸索着墙壁向前走去:“这之后去往何方?江左?” “不错。” 二人到此皆是默然,只是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宫灯飘忽的烛火,一步步地循着密道前行。在这一条深埋地底的暗道之中,卫陵阳耳畔唯有他们错综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不知行过了多久,少帝抬手抚过密道墙壁上的机关,前方似有一道墙壁骤然旋转开启,引得微凉的夜风也猛地倒灌而入。卫陵阳不及开口询问,已听得出口外似有人探首发问:“可是长公主到了?” 少帝微微一笑,推了推卫陵阳:“瞧,驸马在寻你呢。” 卫陵阳心下惊喜交加,快步上前搭上了驸马递来的手,攀上了密道之外的砖石地面。她正待仔细发问时,转身却见少帝依旧提灯伫立于密道的尽头,似乎并无举步之意,那瘦弱的身影也仿佛随时便会被密道之中的黑暗吞没。 她蓦地便明白了些什么,急急道:“阿弟,快上来!” 说话间卫陵阳便要重新跃入密道之内,却不防一旁的驸马已然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少帝依旧淡淡地微笑着,目光转而看向了驸马:“有劳驸马一路照看。” 驸马微微躬身算作行礼:“臣自当遵命。” 卫陵阳难得地流露出了些许慌乱之色:“既已到了此处,何不同行?” “长姐,不论如何,我毕竟是负着天子之名。”少帝摇了摇头,微微仰首看着密道之外的人,面上依稀还残留着少年人的稚气,“洛都陷落,琅琊王坐拥江左诸世家的支持,自当继承大统以图收复中原。长姐,你若去了江左,他们认下你的身份,便是昭告了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决定,但我若去了,又算是什么呢?” “琅琊王纵然不念血脉,也当知晓法统,岂会当真……” 少帝淡然笑着,而密道出口处的墙壁也在此时缓缓地闭合:“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