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庶出的三妹妹换个名头藏在府内,就真成了被殿下所救的孤女吧?” 刘昌荣掩帕轻咳了一声,继续道: “听闻殿下出事,三妹妹可是自愿来投诚,将知道的那些都告知了我们呢。” “哦——对了,三妹妹除了财宝地契,还求了碗足量的落胎药,只可惜啊——” 语气一顿,状作回忆, “孩子月份过大,失血过多,一尸两命。” 素来端庄如典范的刘昌荣,头一回露出这般浓厚的情绪, “宰相的嫡长女?不是马上就要同三皇子一起死在这大殿内了吗?” 太子适时温声接话, “而那因贪玩失踪的刘家四姑娘,会凤冠霞帔,与朕一同登上祭祀台,受万民敬仰。” 至此,梦境被推翻,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独属于当下的印记。 虞懿行站在角落,一手被贺颂时大掌包覆。 她就这么看着尘埃落定下,满地狼藉。 无力同时,也涌上她的心头。 她看着面色煞白的刘昌荣在混乱的收尾中,勉强定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看着太子在得以喘息的当口,被乔装打扮的太子妃扑了个满怀。 刘昌荣转瞬即逝的落寞没能逃过虞懿行的注目。 而太子妃,则是直接哭晕在了太子怀里,随即便被太子横抱着,退出众人视线。 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刘昌荣茫然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身临其境下所造成的伤口,又随着眼前的画面,开始撕扯出汩汩鲜血。 梦中隔着昏黄剪影的两人,此刻却牵着彼此的手,并肩而立。 “小颂时,我做了个梦。” 她侧首,见他关切的视线,凑他耳边, “梦里的我,一心报仇,并没同你相认。” 说罢,向后退了一步,手却被贺颂时一把收紧,生怕离散。 “后来呢?” 看着这双温柔到能将她点化其中的双眸,虞懿行哽了哽, “天人永隔。” 贺颂时一楞,力道失了分寸,引得虞懿行蹙眉。 “是我?” 轻点了点头,虞懿行另一手轻抚上他脖颈处露出的疤, “你可怪我?” 满心满眼全是虞懿行的贺颂时,替她撑起了一方小天地; 纳进二人,连带着疤痕、错过的年岁,统统抚平如初。 他食指稍曲,轻刮她鼻梁, “只要迟迟无虞,我如何都行。” 怀中扑进馨香,换贺颂时难得地僵在原地。 虞懿行红了眼眶,鼻息间被安心萦绕,闭上了的眼前,却又是那挥之不去的梦境。 她知晓那一晚的人,她知晓他偷偷来院内,借着剪影,浅解相思之苦。 虞懿行都知道,但却无人知晓,她那些卑微到不愿直视的心意。 是身背血海深仇,是已经嫁做人妇,是年少时那般纯粹的心仪之人,却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再次重逢。 是想要触及,却因着那些可笑的自尊,而松开的手。 “我们回江南老宅好不好?” 她从他怀中扬起脑袋,眼中亮起璀璨星辰。 * * *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五年前,新帝清扫朝堂,立前宰相刘家女为后。 恭王通敌叛国,与塞北奸细里应外合,造就那年惨案; 证据确凿的死罪下,施刑人,为掌了兵权的曾释青。 令人唏嘘的除了这对父子,便是那死于宫乱的世子妃。 又是一年换季时,是王府偏院内,再不会有人于树下支个小布篷,贪着夏季的末尾,往嘴里塞去西瓜的初秋。 火烛跳跃,晕开纸面,沁出门窗。 一幅幅画中之人,在恍惚的重影中,幻化至面前。 门被一把推开,自欺欺人的幻境被敲得粉碎。 就见一五岁左右的小女童揉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唤着: “爹爹。” 戾气僵窒,曾释青快步走上前,将身后隔绝。 夜色下的婢女嬷嬷见状,战战兢兢于远处垂首止步。 “爹爹,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