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拆东墙,补西墙,拆补的都是自家的墙。你倒好,全拆别人家的墙了,打得一手好算盘。”许望抚摸着闪着寒光的长槊,回想起自己也曾在沙场之上,横槊立马,横扫万千敌军。他心里感叹着空妙的狡猾,这块墙皮,空妙还真补到他心坎里了。 杲爷真是可怜,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兵器,就这么被这家伙给顺走了。许望叹了一口气,明日让远儿带上银子去杲爷的铁匠铺子里走一趟吧。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空妙开怀大笑,“术业有专攻,我是天下第一的盗贼,那便只干盗贼该干的事儿,至于打算盘嘛,还是交给你家的管账先生吧!” 这家伙,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到底听不听得懂人家话中的讥诮。 “既然你号称天下第一的盗贼,”许望来了兴趣,“那这世间可有你偷不到的东西?” 空妙愣了愣,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我来告诉你,”许望探身上前,微笑地看着空妙的眼睛,“这世间什么东西都能偷到,金银财宝,高官厚禄,甚至……至尊之位,”他顿了顿,欣赏着空妙那张俊俏的脸上闪过的惊讶,继续说道,“可却唯独偷不到,情与义,家与爱。” 声音虽轻,却重重落在空妙的心里,激起无限的回音。 这家伙,真讨厌,又想要教他做事了么? 空妙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咽下一大口苦涩的茶水,也探身向前,开口讽刺道,“许大人一生光明磊落,不偷不抢,可是……”他学着许望的样子,故意顿了顿,“你的家,不还是散了么?” 许望没有说话,神情冰冷,不由自主地将手按在了铁质的长槊上。他心想,是时候和这口无遮拦的空妙过上几招了。 空妙的眼神何等锐利,注意到许望的小动作之后,连忙认错讨饶,可语气还是那般轻松快活,“许大人饶了我吧!小人一时失言,论功夫,小人哪里是许大人的对手。”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我这儿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空妙郎君忽然直起身,嬉笑的神色瞬间消失,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平推到许望面前,“相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么,你这家伙甘愿蛰伏在此,不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么?” 从空妙郎君掏出信封的这一刻,中秋之夜的恬淡温和突然被一股森然的寒气冲淡了。仿佛那不是信封,而是冰块,将本就寒凉的天气变得更凉,许望的目光如刀剑,叫人不寒而栗。 “多谢,”许望沉着脸,将信封握在手中,“辛苦你了。” “能得到许大人的一声辛苦,再辛苦也值了!”空妙郎君洒然一笑,“为了找到幽州铁骑案的更多蛛丝马迹,我的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空妙郎君转过身,故意转移话题,“今日中秋,怎么不见你的乖儿子,我的好徒弟,许远小公子呢?” 许望指了指窗户外,另一个院子的方向,温柔一笑,“远儿还在书房研读功课呢。” “啧啧,这么惨,中秋之夜还做功课。”空妙从席子上站起身来,“没娘的娃娃就是惨啊,我这个做师父的,必须得去关怀一下我的好徒儿。”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了他的白袍。 “换身衣服再去。”许望温声提醒。 “怎么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空妙看着许望拽着衣服的手,狡黠一笑,“那我去你的房里随便挑一件穿上,挑一件最贵的!” =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许远坐在书桌前,身子直直的。他就连写一行小字,也是一丝不苟,一本正经的模样。 “鸿鹄……”他歪着头思索,“真是有意思的鸟呀。” 陈胜吴广,志在争夺天下,以鸿鹄之志自比。苏武牧羊北海之涯,卧雪吞毡,以鸿雁传书自救。世间情爱,莫不以鸿雁忠贞为榜样。这天地之间,小小的一只鸟雀身上,竟然被赋予了如此多的意义。 许远在洁白柔软的纸上,用墨笔勾勒出一只鸿雁的形状,脖颈纤长,翅羽宽大。看着它在一方洁白的宣纸上独自翱翔的模样,许远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妥,他蘸了蘸墨,继续画。 这样才对嘛。 他朝着未干的墨迹吹了吹,希望墨迹能干得再快些。 可就在这时,许远发现书房一角,本该被月光照亮的地方竟然一片漆黑,他抬头一看,差点吓得跌坐在地。 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外,身影印在窗户纸上,挡住了明亮的月光。 “谁啊?”许远壮着胆子大喊一声,这里可是许府,他的家,没什么好怕的。 一阵劲风袭来,窗户洞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落在许远的书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