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一路翻山梁,过水桥,率先抵达了金门村。 金门村依山而建,不过两三百户人家。 陈凌从桥上骑车入村,没几步远,便遇到了二妮儿小夫妻俩。 两人正在院外挖红薯井呢,看到陈凌便停下手头的活,露出笑脸。 “富贵叔,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啊,要是不忙,就去家里坐坐,喝口水吧。” 二妮儿的丈夫刘红星从红薯井上来,走到车子跟前道。 二妮儿也跟着往家里让。 “不了,不进家了。咱们村四奶奶没了,我是来报丧的。” 陈凌摇摇头,说道。 接着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名单,询问:“刘广军家是哪个?这是四奶奶的大侄子,我得赶紧过去通知一下。” 金门村以金刘二姓为主,沿着金水河的大部分姓金,剩余的则是姓刘的。 所以还要往村内再走一点距离。 两人指给陈凌位置后,他就找上门去了。 老年间上门报丧必须来去急速,不进人家大门,只能在门外高声喊叫,报过丧之后,讨一口水漱口,来驱除不详,然后马上返回,片刻也不逗留。 但现在早已没那么严格。 只要不进门就行,其余是再没啥忌讳的了。 “广军家的,这后生是哪个村的啊?成没成家?没成家给俺闺女说说,瞧这又白净又好看的,配俺家闺女正合适……” “你可拉倒吧嫂子,这是俺们家广军他姑村的,老陈家的后生,人家早就娶了媳妇了。” “啊?这么年轻就成家了啊,俺看着还不到二十岁。” “啥不到二十,那是人家干活少,脸皮子嫩,才显得年轻哩,跟咱们这些风吹日晒的不一样。” “说起这后生,你肯定也知道,他达以前是送信的,叫陈俊才,当真又俊又高,也是个顶好的相貌哩。” “啊,俺知道了,陈王庄陈俊才家的懒小子,没人敢说媒那个。” “要不说长的这白净,懒得不动弹,啥活也不干可不白么?” “就这娃也能讨到媳妇?” 陈凌闷头骑着车,身后还能听到两个婆娘嘀咕声,让他一阵好笑。 随后,继续去下一个村里打听,上门。 就这样,从金门村、桃树沟,往南往东,来回转了十几个村子。 才把四奶奶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通知完。 这也没办法。 以前的人家孩子多,各种亲戚就一大帮,近亲远亲都要让人知道。 也有去了不在家的。 这个告诉其家人之后。 就免了上门吊丧随礼的事了。 俗话说:“红事礼到人不怪,白事礼到人不收”。 白事礼钱不能让家人替代去给。 心不诚,不吉利。 而陈凌的衣兜里,也被塞满了烟。 现在上门报丧虽说没有喝水漱口了。 但烟是不少的。 有的给一支,有的直接就给一盒。 讲究的是这个。 也不用客气推辞。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陈凌把烟收进洞天,准备再通知最后一家,就去黄泥镇上吃顿饭。 今天报丧是东南方向走的,距离长乐乡越来越远,但是和黄泥镇却越来越近了。 黄泥镇不大,但吃的却不少。 烧鸡、牛肉汤、锅盔、泡馍、羊肉饸烙…… 陈凌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到了镇上就点了大碗的羊肉饸烙。 他上学时最馋的就是这个。 但平常根本吃不到。 家里没那个条件。 就非常想得慌。 羊肉饸烙上桌。 羊肉臊子、红的辣油汤、青灰色的饸烙面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大口吸溜进嘴,无比的过瘾。 陈凌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正吃着第二碗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凌哥,你咋来黄泥镇了?” 抬头一看,是韩闯的对象江晓庆那姑娘,正惊讶的看着他。 “啊,我过来办点事,你今天不去单位啊。” “今天不忙,正好我娘说老家有事让我回去看看,我就偷偷跑回来了。” “凌哥,你够不够吃啊,知道你饭量大,不够我去给你添面,这是我家的馆子,你随便吃。” “你家馆子啊……” “够吃够吃,量很足,饸烙也好吃,比县城的好吃多了。” 陈凌连忙应道。 心说好巧啊,到底是以前出门少了。 今天这出来转了一大圈,老遇到熟人。 江晓庆以为他在客气,就走进里面去把她爹喊了出来,重新添了碗羊肉,油汪汪的,全是大块。 这家伙,把陈凌都搞不好意思了。 “跟闯子是同学就不是外人,安心吃,以后知道这是咱们自家开的馆子,啥时候走到镇上饿了,就过来,叔没别的本事,管你顿饱饭还是行的。” 江父身量不高,是个精悍敦实的汉子,脸上坑坑洼洼,还有一双三角眼,看着有点不好惹,但热情起来却令人觉得亲近。 稍后,江晓庆也端出来碗筷。 正好晌午了,今天不逢集没啥人吃饭,三人就坐一块吃起来。 话说的多了。 陈凌也慢慢放开。 跟江晓庆父女聊着天,他这才知道江晓庆是因为爷爷家的牛病倒了,才被喊回来。 她在县农业局做技术员,家里想让她托熟人问问,找个兽医,但也没啥结果。 而黄泥镇太小,这里的人,很多像韩闯家那样,开厂、做生意的,造纸厂、罐头厂、煤厂等,全奔着赚钱去的。 畜牧站又挣不到钱,早就没人了。 所以找个兽医不容易。 有懂点的也就是让买药喂给牛,不愿往乡下跑,觉得麻烦。 病牛治不好,想卖掉,价钱也要大打折扣。 而且一直治不好,拖着病也会越来越瘦,要掉不少斤两。 这样下去自然不行。 “找到兽医了吗?要是没找到的话,我给去看看。” “凌哥,你……” “我现在是我们乡里畜牧站的兽医,除了太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