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字在张照面前一闪而过，冰冷而陌生。 “一个阵法而已，竟能主观阐述如此多的事情？”张照冷笑了一声：“你难道想说，你是在我体内待了19年，受什么信力凡尘感化，拥有了灵识？” 【你若不信，可以调动你体内的信力查明真相。】 【以你如今的能力，完全可以贯通天道，看到任意一段过去。】 【天道总不至于蒙蔽你。】 张照垂眸看着映在识海上自己的脸，陷入沉默。 他很清楚，这些字并非阵法所化——若阵法觉醒了灵识，他的识海早便有所察觉了，何至于悄无声息地在他体内待了19年，直至他即将被旁人夺走意念，沦为傀儡，才首次发动救下他。 传来这些消息的另有其人。 但，是谁？ 便连垄断了灵力策反了天道的含章，都没办法穿破这道阵法，这个人何至于操纵这些光点，汇为字句，印在他眼前。 那便只能是，实力与息仪相当，甚至是高于她的仇敌。 但有一点，它说的也没错——天道总不至于蒙蔽人。 息仪说过，天道守护规则，执行规则，不可人为篡改。 便也印证含章的那些说辞都是正确的。 那眼下拥有了全部信力支配权的张照，确实也可以像含章那样，让天道依附于他，将这个仇敌所说的话一一验证，了解始末，再想办法应对，尽量帮息仪做些什么。 左右，它说这些话的意图也不过是想挑拨离间，让张照将这些信力给它，或者，撺掇张照私吞信力，再蛊惑他以诸如‘拯救天下苍生’、‘居然被息仪利用了19年辜负了他的一片信任’之类的理由，去找息仪对决，杀个你死我活，恩断义绝。 但它失算了。 即便是被欺骗，利用，张照也不可能站去息仪对立面。 从他与她当面问出她是不是好人那句话开始，他便做好为她倒戈的准备了。 若息仪要苍生做垫脚石，那他便亲手将垫脚石捧去她脚下，扶着她稳稳站上去。 张照心下念定，重新掌控他像是用沙子填充起一层皮囊的身体，先从包围着他的满地残渣上挪开，站去干净的地方，便抬起他开始僵化的手掌掐了个诀，上清天便笼罩在了他的识海上空。 首先，他得知道，息仪究竟是何来历。 黑黢黢的上清天内骤然炸开望不到边的雷群，震耳欲聋的雷声瞬间便充斥满整个识海，张照都要怀疑他已经不存在的脑子又被轰成浆糊了。 答案被禁止提取。 行。 知道息仪是个招惹不起的大神了。 那换个切入点——息仪第一次出现在此世，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张照广袤的湛蓝色识海转即被相应的画面替代——空无一物的上清天内，突然出现一束金光，将一颗透明的石头随意一扔，便消散不见。 息仪在画面之内——张照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但看不到人影。 但若是隐身，应该是气息全无才是。 上清天是天道的栖身之地，这个画面应当是天道的视角。 那便只能说明，天道观测不到她。 凌驾于天道之上？ 啧，果然是很厉害的神了。小时候说的什么‘无人能敌’竟不是吹牛。 张照将那块石头抓来掌中。 果然，和料想中的一样，是镶在望植灵台的那块石头。 堕神诞生。 张照暗暗重复了一遍。 识海内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 作为仙界墓地，永寂坦人人敬而远之。 倒也不是说神仙不得入内，而是天规上写明了，只有寿元将尽的神仙才会自己走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棺材，躺下，永眠。 大家都是约莫五千年前一道从凡界封神飞升的，还保留着做凡人时的忌讳，自然不会没事找事，骗人说自己死了。 不吉利。 但此刻，位列仙班的342人倾巢而出，沉默着零零散散地围在永寂坦边缘，围观统管仙界的九霄云殿之一，战神北府紫极大帝望植的元神，从代表着永寂坦入口的石碑旁踏入了永寂坦，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去—— 永寂坦并非一片湖泊或是沼泽，而是由343朵饱满硕大的七彩祥云组成的排列整齐的云层，绕着仙宫边缘漂个不停，只消站在稍高一点的山头或者仙宫外围的草原上，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