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挂在衣架上了。”严敏替他将云雁绯袍拿了过来，“还有，老奴是严敏。” 宁如深接过衣服，拒绝了他;服侍，“好了，我自己穿。你下去吧，尔…严康。” 严敏：。 … 入宫时，天已擦黑。 晚宴已筹备好，四周红柱金梁，灯火通明。 宁如深在内侍;指引下落了座，四周是翰林同僚，同最前方;那张座席遥遥相隔。 过了会儿，圣驾才从另一边浩浩荡荡而来。 李无廷身着玄衣，在上方落座。 宁如深远远地朝他看了一眼。对方若有所觉，视线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有些微妙。 只是隔着炫煌;灯火与舞池，看得并不分明。 宁如深摸摸下巴：大概是错觉吧。 在几番礼乐和致辞之后，众臣渐渐放开了。酒过三巡，上方;帝王起身离开了宫宴。 席间;气氛顿时更为热烈放松。 宁如深四周;同僚纷纷端了酒杯热络地朝他敬酒：“听说宁大人从明日起就要伺候御前了，真是当朝第一红人啊！” 宁如深：？又是谁打小报告。 “哈哈大人就别装作不知情了！圣旨下午便下达了翰林院，我们可都知道了。” 宁如深抿着酒一呛：原来是圣上！ 敬酒;朝臣来了一轮又一轮。 宁如深端着酒盏喝得浑身发烫，正思考着怎么脱身，就听一声熟悉;讥嘲从跟前响起，“呵，告老还乡？” “……”他刷地抬头！ 耿砚端着酒盏站在他前面，一脸唾弃。 挡箭牌来了！宁如深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将人一把拉下，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席前，“什么，你有事要和我商量？” 耿砚莫名其妙，“啥？” 宁如深蹙眉，“隐疾？” “……”前来敬酒;同僚尴尬地对视一眼，三三两两散去了。 耿砚反应过来，拍案暴起，“你他娘——” 宁如深赶紧给他倒了杯酒，塞了颗核桃，“消消气，消消气。” “无耻！”耿砚骂完，又横了他一眼，“虚伪。” 宁如深解释，“我真;有和陛下提出告老还乡，但他非要留我在御书房。”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要脸。他目光一瞥，果然见耿砚袖中鼓起，拳头硬了。 “……” 宁如深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 刀子般;视线减弱了一点。 他又惆怅地晃着酒盏，“也不知我能苟到什么时候。” 鼓起;袖子渐渐瘪了。 耿砚想了想他;处境，“倒也是。” 宁如深忧郁地抿了口酒：这孩子挺好忽悠。 他趁着这档子转移话题，往上方空缺;席位看了一眼，“陛下怎么还没回来？” 耿砚眼神怪异，“这你也记不得了？” 宁如深眨了眨眼，“什么？” 耿砚离近了点，小声道，“陛下应当是去长宁宫了，陛下;生母——娴太妃在世时就住那里。” …… 晚宴将尽。 宁如深听了一肚子八卦，又被灌了一肚子酒。热气和酒气从腹中腾了起来，熏得他眼花耳热。 他起身离开了宫宴。 举办宫宴;殿外有一处湖塘，掩映在一片影影幢幢;林叶后，清凉而静谧。 宁如深坐在离湖岸不远;石块上吹着凉风散热。 他伸手拉开衣襟，潮红从脖颈漫上脸颊耳根，粼粼湖光映入眼波。 坐了会儿，隐约听见从小路;另一头传来德全;声音，“陛下，夜里凉，添件衣裳。” 安静;夜色里没有回应。 陛下？宁如深昏沉沉地站了起来。 脚边;草叶发出窸窣一阵细微;响动。 那头立即传来德全警觉;呵斥，“谁在那边！？” 两排明晃晃;宫灯一下映亮了湖塘边;小道。宁如深迎着光看过去，那张绯红;脸和灼亮;眼睛蓦地闯入众人视线之中—— 清冷萧索;气氛陡然打破。 德全讶然，“宁大人？” 宁如深怔怔地没有应声。 他看李无廷一身单衣站在夜幕里，抿了抿唇脱口而出，“陛下，可穿件衣服吧。” 李无廷，“……” 宁如深发丝散落，滑入敞开;领口，浑身都带着热腾腾;酒气。 李无廷一看见他就想起了锦衣卫;回禀： 饿死鬼投胎、不守男德。 见人还没规没矩地杵在那儿，德全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出声，“哎哟宁大人这是醉了，还不快叩见陛下！” 宁如深这会儿脑子发懵，但话还是能听懂。他朝李无廷走近几步，脚下有些不稳。 看得德全捏紧了拂尘，生怕他冲撞了圣上。 宁如深停在李无廷跟前，行了个晃晃悠悠;礼，“微臣参见陛下。” 李无廷垂眼看着他，“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吹风。” “这不是你该来;地方。”李无廷面上看不出喜怒，“回去。” “喔。”宁如深眨了下眼，又迟缓地补充了一句，“臣告退。” 他说完转身离开。 绯色;衣角被风带得翩翻，银钑花带束着瘦腰。 李无廷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语调平静，“回养心殿。” “是，陛下。”两排宫灯转了个弯。 一行人刚走出几步，突然就听身后不远处;湖边传来一声“噗通”。 噗通？李无廷转头。 只见刚刚晃走;人上半身已经栽进了水里，正沿着湖岸“咕嘟咕嘟”地往下滑。 “……” 德全大惊失色，“宁大人！” 宫人们也慌忙要跑去湖边，却忽然听李无廷一声，“慢着。” “陛下？”德全惊疑地抬头。 李无廷眸光沉落，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他又瞥了眼那“咕嘟咕嘟”冒起;泡泡，捏着眉心恼火道，“……算了，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