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依靠在床头。 等两人终于不再是一个仰脸一个垂首的姿态对视,才淡淡开口。“我是个最怕麻烦的人,顾承泰那样好,可他身边琐碎太多,我懒得料理。” 姜滢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对顾承泰动心过。 但此时提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淡淡遗憾感,细思一瞬,才觉大抵也是动过心思的。 也许是在灵州的海边,他应许要带她去玩冰犁是的笑容太过灿烂,明媚了她的心扉; 也许是狩猎时他猎兔子的玩法多变,叫她对未来的同游乐趣有了憧憬……总之不知是哪个瞬间,曾触动过她的心扉,让她动了心念。 那是种淡淡的,并不强烈的情感。 不曾有心悸的瞬间,更不曾有细碎的甜蜜,只是某个瞬间一转念的心动,觉得若没有旁的选择,那就是他了也未尝不可。 得之未必多欣喜,弃了也未必多伤怀。 不大的寝间再次只盈满清幽的晚风,和彼此轻浅的呼吸。 沈知许不知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心尖袭来一种陌生的窒闷感,就像被人用手狠狠攥紧了心肺,一口气卡在喉间吐不出,酸胀难忍。 他紧盯姜滢,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良久才问:“所以……放弃我,就如放弃顾承泰一样简单?” 姜滢长睫一颤,张了张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沈知许一口浊息稍缓,垂眸自嘲轻笑,片刻后才捏着眉心喃喃低语:“我真是……一遇上你……” ——总是分寸全无。 姜滢没听清他在嘟哝什么,忍不住抬眼望过来,立起耳朵细听。 但这人却不说了,撂下手时又恢复了那惯常的淡雅模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恼了,也不说空话叫你消气,等云延思的亲事当真定了再谈!” 他一站起来,两人又是一个仰头一个垂眸。 姜滢心里憋着劲儿,可体力能不能撑着她站起来对峙不提,关键是听闻他来访时,只匆匆套了外裳,被子下还是只穿着寝衣。 感觉自己落了下风,这让她更加烦躁,索性扭头不理他了。 伤是因他的缘由才受的,这可比顾承泰宠着几个小侍女要严重!毕竟可没哪个小侍女敢对她挥鞭子!两下一比较,难道不是他招惹的麻烦都更大些,情节更恶劣吗? 放弃他还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姜滢又暗恼自己刚才一慌神失了机会,没当即放出狠话。 想了想,还是梗着脖子瞪他,添上两句。 “没什么可谈的了!我明儿就回西京,明年来不来也不一定,若是如此往后咱们也没什么机会想见,今日权当告个别了。” “你的表妹们多得是,哪个定亲了哪个成亲了的,倒也不必费心来知会我,本就不亲不疏的,备礼重了显得突兀而且我又很亏,不备礼物又显得小气!横竖我也不关心这些,倒不如落个清静……” 沈知许淡淡勾唇,掌心按着床畔倏然倾身,停到两人脸颊间能塞下五六本话本厚度的距离。 姜滢惊悸噤声,呆呆地看着他。 “好好吃饭,乖乖喝药!”那双幽邃的眸此时溢着细碎烛光,映满暖意。 姜滢从未听他这样轻柔地说过话,呆滞之色更甚,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放大的俊颜,和开合的唇瓣。 “等你生辰的时候,我亲自给你送贺礼去!横竖咱们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划分不到不亲不疏的范畴里,备多重的礼都不嫌突兀。是不是?” 上扬的尾音越发轻,自然就有点哄逗意味。 姜滢头点到一半才倏然回神,仓皇摇头。 “嘶——” 沈知许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玩笑意味尽收,抬手在她脸颊裹着的棉布外轻触了下,在姜滢反应过来躲闪前,就已经抽手。 “你恼我是对的!”沈知许站直身子,几乎与床差不多高矮。 恰逢一阵风顺着轩窗吹进来,满室烛光摇曳,他的神情也明明灭灭瞧不真切。 姜滢只听他轻声说:“外祖母与我有抚育之恩,云家对我又恩深情重,对云延思……安排她嫁人算是仅能做的惩戒了!其他的……我亦不敢轻言许诺。” 沈知许身侧的手握紧,心头忽觉一片茫然。 既定的路线发生偏离,就要重新规划。在寻到新路前,他不敢承诺半句——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敢宣之于口。 姜滢似懂非懂,盈润的美眸静静看着他,等待他未完的话。 沈知许却无心多言,转身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