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继续向前。
他终于懒得掩饰,阴恻恻地转眸,瞥见路回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树枝,一边拨开成为路障的针葵叶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自己靠近,笑容比以往更谄媚一些。
最初因为足够养眼而留下性命的储备粮,现在,却怎么都看不顺眼。
明照临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记忆开始倒带。
如果不是一醒来就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身边只有这么个探头探脑的蠢东西,仅凭那点虚无缥缈的血缘,他并不认为对方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更何况,常识告诉他,人鱼的栖息地应该在海湾深处,自己这个表哥究竟为何来到雨林腹地,又是如何恰巧在自己失忆时刻出现的想到这里,明照临眼底的戾气和血色又显。
明照临的思考并没持续太久,一不留神,人鱼已经蹿到了他的身边。
“明照临,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有肉吃。”
少年眼神里的犀利还没来得及隐去,就觉得尾巴上忽地一烫,有温热汗湿的触感覆上来。
下一瞬,狂暴翻涌的怒意漫上四肢百骸。
——除了绞杀猎物和交.配,任何一种蛇类都不喜欢和其他物种的触碰。
明照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这个蠢货上手就摸的还所谓的“三寸”——整条蛇尾上最为脆弱,连接人身和蛇尾脊椎骨的部位!
明照临面部的肌肉出现一瞬间的痉挛,转头看向路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恐怖,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折断这只一再僭越的右臂,却在看到人鱼一副鼓囊着腮帮又势在必得的坚定眼神之后莫名其妙地忍住了。
他并非没有见识过路回拙劣又滑稽的捕猎方式,纯靠运气几乎没有技巧,甚至差点被反杀。
他留下一句让人鱼捕猎,并非真的想靠其饱腹,只是想再满足自己恶劣的嗜好——看路回被猛兽鸟禽吓到屁滚尿流的窘态。现在,眼看这条没用到需要挖野草充饥的人鱼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明照临紧皱眉头,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毒虫咬到,意识不清发了癔症。
两人目光对接电光火石一刹那,路回心中闪过一丝窘迫。
但他强作镇定、微仰起脸,直视起对方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明天一定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仔细思考过了,仅凭暴力和经验来获取猎物的几率几近于零,可他虽然拖着条鱼尾双手却依然能够使用——而人类在地球上繁衍壮大、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就在于不断进化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
他觉得自己多研究研究,做个陷阱什么的用来挽救自己在这个‘表弟’心中的形象应该不算太难。
明照临拧眉看着路回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轮。半晌,不知道又找到了什么恶趣味,眉头渐渐舒展,突然嘴角一勾,笑得有点邪性:“是吗?”
人鱼终从幻想中抽出神来,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
自从明照临中毒之后,看他的神情不是斜睨就是冷瞟,这人难得重新展露的笑颜是个再好不过的信号。路回的信心倏地膨胀起来,整个人开始飘飘然,手掌忍不住哥俩好似的在蛇尾上反复轻拍。
明照临终于不耐烦地抽动蛇尾,将那只手避开了。
怎知人鱼顺杆儿爬的速度极快,竟然自来熟地靠着他的尾巴一屁股坐到地上。
夜光下刺葵树影婆娑,在路回看不见的角度,半人半蛇的少年竭力压抑住眼中的怒火,蛇尾上下泛着粼粼的冷光。就在明照临近乎忍无可忍的时候,一道问询声传来。
“明照临,你喜欢吃什么?”
人鱼轻柔的声音擦过耳边,明照临却死盯着那截月白的脖颈,好似仅凭目光就能将其洞穿。
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的路回也并不气馁,他反而向后仰去,细细数来:“锦鸡?鼹鼠?还是更大一点的野猪?”这些都是他能够想到的蛇类食谱。
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每多说一个字,周围的气氛更降低几度。
路回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来了句:“可是野猪太大了,我明天第一次做陷阱肯定捉不到,不过明照临,要说捕一些田鼠兔子什么的我还挺有信心。”
或许是接连两天受了太多的惊吓,现在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候路回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柔软的惫倦,他见少年无动于衷又接着自说自话。
明照临全程黑脸,被对方倚靠住的那片肌群早已被触电般的感觉绷紧了,整个人已经忍耐到非常极限的程度。
路回的语调却越来越慢,渐渐轻得像一根羽毛。
就在明照临按捺不住烦躁,试图扬起蛇尾将那截尚在吐息、聒噪不断的咽喉紧紧扼住,不再让一丝声音溢出的时候,听清了人鱼接下来的话。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给你吃草”
“明天先捉只兔子赔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明照临浑身上下所有的暴虐因子统统停止叫嚣,整个人猛然僵住。
他心里闪过某种奇怪的感觉,几乎是本能地排斥这种超出认知以外的陌生语气。
这种语气尾调上仰,又软又粘,类似某种鸟雀还巢时安抚雏鸟的鸣叫,又像兽类舔舐幼崽时轻声的低吟。
想到这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