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又腻,大半瓶红酒已下了肚。
红酒参杂之前喝的茅台,在胃里烧起来,好像这样就能烧掉一点她的狼狈,喻氤笑了一下,又一下,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觉得毛骨悚然,但她醉了,也就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
她用手背蹭干净嘴角,翻出酒杯倒出剩下的酒,走到客厅书柜墙,那里有一个抽屉,收着她演过的所有戏的剧本,她翻出最底下的一本,厚厚的书册卷了页,背面残缺了一角,封页上只写着“铁锈”二字。
她和闻勉因为这部戏在一起,又因为这部戏分开。如果说演员拍一部戏就是经历一段人生,《铁锈》带给她的战栗至今刻印在身体里,有时她觉得李金银成为了一道附在她灵魂上的影子,说不清是谁成了谁的一部分。
她脱掉鞋,将自己缩进落地窗前的大摇椅,就着折痕翻开其中一页——
92、街边,日,外
李金银路过商店,看见橱窗画报上的模特涂着红唇和艳丽的红指甲,她驻足良久,买下了一瓶红色指甲油。
93、出租屋,夜,内
只开一盏小灯的卧房,李金银坐在床边凃着大红色的指甲油,却怎么也涂不好,无意间将瓶子打翻在地,娄泽冲了进来,发现她正用手帕擦拭地板上的污渍,看见他后李金银藏起手指。
……
里面的台词她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为了这场戏,孟竖第一次在片场破口大骂:“自己来看看你们演的什么东西!你们是在热恋,不是要生离死别!不能演就别拍了!”
那是《铁锈》杀青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月,她几乎蜕了层皮,光是这一场就翻来覆去拍了无数遍,只可惜最后都湮灭在工作室的一场大火里,变成仅存于记忆和文本上的海市蜃楼。
喻氤伸出指尖,在红酒杯中沾了一下,深红色的液体浸润指甲,在指尖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
她脱力地靠向椅背,举起手自下而上地打量这抹红,窗外冷调的月光洒进来,折射在指尖的水泽上,流转间呈现出晶亮的斑点,像乌云密布的海面突然出现一片波光细碎的盐田。
喻氤想她是醉了,因为尼古丁无用,只有酒精能带她回到那个记忆的边缘,回到南海县城潮热而漫长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