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团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江深初次见她时,就感受到了这种懂事背后的沉重。
江深原本没有回国的打算,他原计划在韩国一边休养一边和熟悉的团队合作写歌。
他突然选择回来,是接到了张敬春的电话。
张敬春是张团圆的母亲,也是他从小认识,一起张大的朋友。
接到电话的当天晚上,他搭乘凌晨三点的飞机,一路奔波到家已是七点,到家后,他换了身衣服,重新乔装后,匆匆赶去医院。
他赶到医院时刚好八点,住院部正好开门。
早上来探病的人不多,楼层很静,走到住院部,江深将口罩往下拉,露出口鼻,累得大喘气。
他留意着病房门牌往前走。
他离张敬春给的房号越来越近,也逐渐走到了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视野可及处,有个小小的身影。
贴着病房的过道上拉了一排不锈钢椅,上面坐着个子很小的女孩。女孩穿得很暖,头发梳得很漂亮,还别了几个彩色小发卡。她怀里抱着一本合起的绘本,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光。
小小的身影周围空无一人,寂静得像一幅画。
江深匆忙的脚步声引起女孩的注意。
一大一小视线就这么撞在一起。
看到江深,女孩清澈的双眼有着瞬间的迷茫,然后是惊讶。她的眼睛清晰可见地变圆,嘴巴不自觉张开。
但她还是没说话。
江深一眼认出来这是张敬春的女儿,她与张敬春相比,更像张敬春的母亲。
江深走到小女孩身边,问:“你是张团圆吗?妈妈在里面吗?”
小女孩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蚁地说:“医生在里面问妈妈问题。”
回答完后,她低头抱紧绘本,像对陌生的他有些提防。可不一会儿,她又突然抬头,像是鼓足了勇气,用颤抖的声线问:“我见过你和妈妈、姥姥的合照,你是我的爸爸吗?”
江深愣住,没想到张团圆会误会。
正巧这时,病房里传来声音,江深忙将口罩往上拉。
医生从里头出来,对张团圆说:“团圆,可以进去了。”
张团圆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房间里,跟张敬春说:“妈妈,爸爸在外面!”
声音清脆响亮不少,不像刚才和江深说话时的模样。
病房门打开,江深能听到张敬春的回答。
张敬春迟疑,不明所以地问:“什么爸爸?”
张团圆说:“照片上的爸爸,你和姥姥还有爸爸拍过的那张照片,我在姥姥家见过的。”
张敬春恍然大悟地“啊——”一声,知道张团圆说的是谁了。
“他不是你爸爸。”张敬春只来得及说这一句,江深就敲门从外头进来了。
“圆圆,你到外头再坐一会儿可以吗?”看到江深,张敬春扭头朝张团圆说。
张团圆盯着江深看。
他不是爸爸吗?
她带着遗憾和伤感,听话地重新拿着绘本往外走,还不忘踮脚,拉着门把手轻轻将病房门关上。
关门后,病房瞬间陷入沉默。
鸦雀无声。
江深看着病床上的张敬春。
她戴了顶毛线帽,常年留着的短发都被毛线帽包住,她比两年前更加憔悴,脸颊凹陷,手腕瘦得只剩骨头。
他和张敬春虽从小认识,可后来他去了韩国,两人联系减少,再之后,她因为婚姻的原因离开出生地,两人就此断联。
重新恢复联系是两年前,张敬春母亲去世那年。
张敬春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学生时代就认识的朋友。
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张敬春的母亲是他母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姐妹。在江深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总会拉着张敬春的母亲的手,让江深喊她“干妈”。
他母亲去世后,张敬春的母亲一有机会就来探望他,每次来,总会悄悄往他手里塞钱,叮嘱他不要让他爸知道,自己把钱藏好收好。
可因着他父亲的缘故,她不好经常过来,以免惹人嫌话。
江深出国后,和张敬春联系减少,但和张敬春母亲的联系倒是变多不少。
他受了张敬春母亲很多照顾。
他知道张敬春母亲不支持他走这条路,但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只是总会在电话里反复说:“要是辛苦了累了想回来了,你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买机票,你别把阿姨当外人。”
江深出道后,张敬春的母亲只要有时间都会飞去看他的演唱会。
队友们听不懂中文,曾经以为张敬春母亲是江深的妈妈。
也确实如此,张敬春的母亲是他母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姐妹,也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妈。
后来,因为张敬春婚姻的事,张敬春母亲被气到进了医院,整天担忧张敬春,身体变得很不好。
江深在国外,没办法经常回国探望张敬春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跟对方打视频电话,关心对方。
再之后,张敬春带着孩子,从外地回到家里。不用日夜担忧让张敬春母亲身体情况重新回春。
江深安心不少,那段时间他正好陷入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