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回光返照。
张苍之后,就彻底没人了。
这个‘没人’是个什么概念?
——一百多家彻侯,太宗皇帝愣是找不出哪怕一个勉强够看的丞相!
不得已,只能放大考察范围,才好不容易从关内侯当中,选了个勉强够看——甚至未必够看的申屠嘉!
然后就是早上选定申屠嘉,上午封申屠嘉为彻候,中午祭天拜相,下午就让申屠嘉去相府上班了……
再后来的先帝年间,乃至于如今,那就更别提了。
刘舍这样的幸臣,都能做丞相了不说,还一做好几年,半点没有临时过渡的意思!
连窦婴那样的外戚,都成为了汉家下一任丞相的不二人选,再往下,刘荣甚至只能把目光,投向从地方郡国吸收的人才:韩安国身上了……
只能说:汉家的丞相一代不如一代,着实不假;
但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汉家的官僚群体,乃至于知识分子群体的整体质量,都在过去这几十年当中稳步下滑。
——相较于那个战火纷争,民不聊生的动乱时代,天下的读书人,数量确实更多了;
但质量也确实更差了。
老的精英被战火、纷争摧毁大半,新的精英又没能完全形成;
即便有部分形成,他们也都在阻止知识扩散、阻止精英群体的壮大。
知识垄断、书籍垄断,使得天下‘读书人’的范围,严格限定在了学阀、贵族当中。
只有贵族、学阀子弟,才能有幸看到家传的先贤典籍,并从中汲取知识,以武装自己的大脑;
只有这极少数人,才有资格成为知识分子。
这就使得汉家这个统一政权,在需要从知识分子群体当中,吸收储备官僚时,可以选择的面、可供筛选的基数,都被局限在了一个极其狭窄的范围。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如今汉室天下,有民四百余万户,几近三千万口。
这三千来万人,哪怕去掉一半女性,再去掉老弱,也至少剩下数百万适龄男性,可以为国家、民族贡献力量。
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接触不到知识,所以他们只能贡献体力、劳动力,却无法为国家贡献脑力。
至于那些有资格学习知识、能成为知识分子,并被汉家视为‘官员候选’的人,在这数百近千万人当中,占了多大比重?
掰着指头算就是。——功侯贵戚一百多不到两百家,哪怕算每家有十个子弟‘从文’,也不过两千;
去掉一半纨绔、一半武夫,再去掉那些没能遗传先祖优秀基因的残次品,两千个人里能出三五十个能用的官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再看学阀。
黄老学高高在上,过去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满共就挤出汲黯这么颗独苗;
法家先出了个晁错,而后又是郅都、赵禹、张汤等新生代,但终归是家学传承,数量同样是不超过三位数——放眼天下,也就百十来号人能看。
儒家的人倒是真的多。
但质量也是真的差。
或者应该说,是参差不齐。
儒家的上限,能在最近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为汉家贡献出颜异、公孙弘等一大批国宝级的治国之才!
然其下限,也能出‘匈奴牧羊犬’狄山那样的民族败类。
更多的,则是中庸之姿。
——说他没用吧?
到底是个知识分子,多少能干点事儿;
——说他有用吧?
终归是儒家出身,屁股天然就是歪的,动不动就整点幺蛾子。
历史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汉武大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没人用了呀!
除了儒家——除了‘有教无类’的儒家,其他学派根本无法为汉家,提供源源不断的知识分子,来补充捉襟见肘的官僚体系!
而现在这个时间线,距离儒家独大还有几十年时间。
刘荣还有时间。
刘荣还有机会,争取让各个学派都放下身段,从原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封闭思想中,转变为类似儒家那种开放的授学模式。
有教无类。
这算是刘荣少有的,认同儒家价值体系的点。
那怎么做,才能调动各学派、学说的积极性呢?
答案不外乎:威逼,利诱两项。
威逼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利诱,说一千道一万,实则不外乎后世那句: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学子学某个学说,为的就是做官!
而让谁做官,从哪个学派的学子当中汲取更多官员,是刘荣说了算。
所以,刘荣理论上,是能操控各个学派,在天下文人士子心中的低位排序的。
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汉皇喜酷吏,生民多冤死;
秦王喜武夫,举国皆壮士。
在封建时代,天子的个人喜好,是能左右天下人的倾向的。
就说句夸张一点的话:如果有一天,刘荣表达了‘独喜墨家士子’的喜好,那至多不出三天,长安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