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吕太后的政治定性,就不能是“错”。
至于把吕太后定性为“对”,那就更离谱了。
——如果吕太后是“对的”,那诸吕之乱就是对的!
反倒是诸侯大臣共诛诸吕,乃至太宗皇帝入继大统,都是错的……
也正是因此,太宗皇帝当面,才在为吕太后做政治定性时,在对或错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或”。
没办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和稀泥了。
政治定性?
和稀泥;
孝惠张皇后?
和稀泥;
乃至金布律在内的整个《二年律令》,依旧是和稀泥。
这稀泥一和,便和了三十多年,从吕太后的庶子太宗皇帝,和到了重孙辈的刘荣。
如果不是刘荣打算将铸币权收归国有,又因此而被《金布律》所掣肘,这滩稀泥,大概率还要无休止的和下去。
而今,到了《金布律》不得不改动、历史不得不面对的时候,这稀泥,也终于是和不下去了。
——汉家,要正面那段过往数十年,为天下人讳莫如深的那段历史了。
要正面当年,那场没人说得清对错,只说得出输赢的动乱了……
消息很快传开。
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大半个长安城都收到消息——当今刘荣,要触碰那个禁忌了。
一时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刘荣这一回要被烫到手。
就连东宫两位太后——主要是窦老太后,派人来询问刘荣: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很严重了。
东宫太后质询天子时,只字不提具体事件——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谴责、批评了。
但早已下定决心的刘荣,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复东宫:赖皇祖母、母后庇福,孙儿餐食酒、肉二斤,米、面半斗;
身强体健,力盛气足。
于是,当夜,刘荣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长乐宫长信殿侧殿。
在整个朝堂内外的高度关注下,一场不为人知的会晤,也在窦老太后和天子荣祖孙二人间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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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近来可好?”
漫长的沉默之后,终还是刘荣率先开口,打破的殿内沉寂。
只是不同于往日,天塌了也有我儿子顶着的淡然——今日的栗太后,面色明显带上了些许古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
栗太后并不很能明白。
栗太后知道的是,皇帝儿子出于某些烧脑的复杂原因,迫不得已之下,要驱使朝堂内外讨论吕太后了。
但栗太后不知道朝堂内外,为什么都因此事而紧张、为此事而担忧起来;
不知道为何就连母族栗氏,都在这几日屡次三番派人进宫,打探消息;
更不知道婆婆窦老太后,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此刻,皇帝儿子明显是在破冰的一声关心,引得栗太后下意识便要点头答复;
却闻身旁,传来窦老太后不轻不重的两声轻咳,栗太后赶到嘴边的话,便也就此被咽了回去。
——刘荣来之前,老太后就已经发话:今儿个,不许栗太后无脑护子。
刘荣必须就此间之事,给东宫一个交代!
这无关乎窦老太后的个人情感,也与东西两宫之争、窦老太后与刘荣之间的“良性竞争”关系无关。
而是作为汉家的“保险栓”,窦老太后必须找刘荣要个交代。
至于栗太后——过去这几年,基本还算是让窦老太后满意的。
虽然没干成啥事儿,但汉家的太后本来就不需要做事儿;
尤其是在头顶上,还有个太皇太后压着的时候,汉太后唯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不要犯错而已。
在这一点上,栗太后过去几年的表现中规中矩,总体还行。
倒不是栗太后真转了性子;
而是许多在过去,由“栗夫人”犯下过的错,换成如今的栗太后去做,基本就不能再算作错误了。
比如少府内帑——曾经的栗夫人伸手,那是实打实的僭越!
可如今的栗太后伸手,那就是在掏自家库房。
再好比外戚——曾经的栗夫人要给自家亲戚谋求官职,那就是贪得无厌,没有自知之明!
而现在,栗太后培养母族外戚,却是在为天子编织羽翼了……
事实上,早在太宗皇帝年间,选秀跻身先帝的太子宫时,栗太后就一直是以“不守规矩”闻名。
这人不坏;
她不会像吕太后那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仇人。
但她往往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有天子宠爱,就可以唯我独尊,为所欲为了。
过去,她是栗姬的身份,摆着皇后的架子,那自然是嚣扬跋扈。
但如今,她真有了栗太后的身份,那她做的一切,就都显得合情合理了。
最主要的是:不知刘荣用了怎样的方式,让栗太后过往几年,对窦老太后那是早晚拜会、探望,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就使得窦老太后,即便是有心挑点毛病,也有些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