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矮小的男孩,完全可以蜷缩起来在上面睡一觉。
“真有人这么干么?”塞萨尔好奇地问道,如果有人在做弥撒的时候睡着,肯定是要买赎罪券的,要么就被按在长椅上打一顿。
“我不知道,”鲍德温说:“但你若是去问,不管有没有被选中,他们必然会告诉你,他们当初度过了怎样刻苦而又艰难的一日一夜——受了无数魔鬼的滋扰,挨了无数圣人的拷问,完全是凭借着一颗强壮,虔诚而又纯洁的心才能支撑到大门打开的。”
塞萨尔想了想,确实只能这么说。
“我只告诉你……”鲍德温悄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没有和老师说,也没和父亲说,但我在服用过老师的药水后,果真看见了魔鬼。”
“什么样的魔鬼?”
“……与我一模一样的……一个浑身溃烂,肢体残缺的麻风病人。”
塞萨尔想要握着鲍德温的手,鲍德温伸出手,祭坛太大了,他们只能碰到彼此的指尖,“见到它时,我反而不怕了,它恫吓我说,这就是我的将来——注定了要在痛苦与绝望中凄惨死去,孤苦伶仃,身边没有一个人——但我马上说,我还有你,你肯定会在我身边。”
“魔鬼是最会说谎的,”塞萨尔说,“你会成为骑士,也会成为国王,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算我赶你,你也不要走。”
“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鲍德温顿时快乐地笑了,而后又慎重地取出了两只用发丝系着,又上了蜡的小鱼鳔。在举行“拣选仪式”的时候,被拣选的人不能佩戴武器,珠宝,身着华服,只能穿着最简单的亚麻长袍,袍子只到膝盖,也没有腰带。
为了谨慎起见,希拉克略甚至没将药水装在玻璃瓶子里,而是用了一种深海鱼的鱼鳔,这种鱼鳔经过处理后,可以装一点液体,服用者可以直接把它整个儿吞下去,不留一点痕迹。
塞萨尔只略一踌躇,鲍德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尽可以放纵你……”但这次不行。
鲍德温看着塞萨尔拿过鱼鳔,“鲍德温,我的朋友,”塞萨尔说道:“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在担心那些暗中的敌人么,”鲍德温打断了他:“他们或许还有手段,但我们在圣殿。
圣殿,圣墓与善堂骑士团的骑士都在这里,还有我的父亲,亚拉萨路的国王,又在耶稣基督和圣人的注视下,他们能做些什么呢?
但如果你为了保护我,而没有吞下药水,若是你被选中了也就罢了,但若是你没被选中——我的悔恨将会永无止境,哪怕我站在了天主面前,我的第一滴眼泪肯定也是为此而流的。”
塞萨尔只得吞下了药水。
鲍德温在药水发挥作用前,还在嘱咐他,“祈祷,祈祷,如果你确实无法信某位圣人,那么就把他当做你的老师来敬爱吧,要记得,你在圣人面前,犹如一块透明的水晶,他可以将你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宁愿不信,也别撒谎……绝对不要试图欺瞒圣人!”
鲍德温的声音逐渐远去,希拉克略确实是一个精通医学的修士,虽然直至此刻,塞萨尔仍然不知道这些药水究竟能够发挥怎样的效力,但服用药水后产生的副作用,是肉眼可见地降低了,要知道,现在可没任何仪器和试剂可用。
鲍德温在幻觉中看见了伪装成他自己的魔鬼,塞萨尔却一直没能在幻觉中看见自己熟悉的过往和人群,是这个世界不允许,还是他的潜意识一直在谨遵他的命令——杜绝了一切暴露的可能?
但这次,塞萨尔清楚地感觉到,正有什么朝他而来。
——————
塞萨尔失去了意识,他仿佛还能感觉到身躯的存在,但它早已与灵魂失去了关系;他试图在一团迷乱的线条中找出正确的出路,但它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总是无法组成他认知中的物体;数之不尽的声音犹如潮水一般冲涌入他的躯体,让他在嘈杂声中肿胀,又在转瞬之间消失,留下一块绵软的空洞……
他仿佛看见了——那是希拉克略曾经说过的圣人吗?那具身躯像是由光和雾气组成的,看不见五官与轮廓,但无来由地,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动,他要追赶上它,要和它说话,要……
光影越来越多,它们走在他的前方,看似缓慢却犹如在飞翔或是在闪现,他无法追上它们,甚至触摸不到它们……
等等我!
他大叫道,一个声音——或许可以这么说,因为它是直接出现在他脑中的,它说,快,快来,我们要追上祂!
追上谁?
万国的主宰!
谁?
祂叫沙漠涌出大河,祂叫钢铁生出鲜,祂叫淤泥凝结成道路,祂叫城邦粉碎成砂砾,祂叫狮子与绵羊共存,祂携带着雷霆,祂手握着光明,无人能比祂更高洁,无人能比祂更公正,更无人能比祂更强大——快啊,跟我来,让我们追随祂,让我们在祂的天国中得享安乐!
告诉我他的名字!
祂的圣名是……
————————
塞萨尔身下一空,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在地,坚硬和冰冷的触感告诉他,他只是摔在了祭坛前的石板上,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