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神色匆匆的医护人员和面色憔悴的病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
虞岁刚结束一场漫长且严谨的手术,身上的白大褂还带着手术室里的紧张压抑。
她步履不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略显疲惫却依旧明艳的脸庞上。
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整理手中那叠厚厚的病历上,每一页纸都承载着生命的厚度和重量。
就在她疾步转弯的瞬间,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顿住。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骤然一滞,手中的病历险些不受控制地簌簌滑落。
不远处,那个熟悉到即便在黑暗中仅凭轮廓也能辨认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闯入她的视线。
丁年,那个曾在她青春岁月里掀起惊涛骇浪,又在最炽热时决然消失的男人,正坐在轮椅上……他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憔悴,眼神有些飘忽空洞,在与她的目光交汇的瞬间起了一丝波澜……
刹那间,往昔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冲破时间的堤坝,呼啸着将她淹没。那些年少时的欢笑与心动,那些离别后的思念与痛苦,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
“丁年……”,虞岁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重得负载了数年的爱恨纠葛 。
丁年从轮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虞岁,每一步都带着过往的少年心事,趟着回忆的漩涡泛起阵阵涟漪……
年少时的一见钟情总是来的轰轰烈烈,给的毫无保留,收都收不回来。
彼时虞岁是校园里的学霸高智女,丁年只是一个学渣小混混,本该是两条平行线的两个人,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群架有了交集。
故事可能没什么新意,毕竟大多有关于青春的经历都是外人看起来有些狗血、有些离谱的、没必要多费笔墨的故事。
那个初秋的傍晚,虞岁和丁年分别处于两方阵营,两方敌对的阵营。
虞岁至今都记得那个时候的丁年,眼角眉梢都是意气风发,微凉的晚风吹起,却吹不散他周身那股子肆意劲儿。
他穿着一件黄色的外套,很少见有男生把那么鲜艳的黄色穿出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
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里面的黑色卫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头发蓬松又凌乱,几缕碎发在额前肆意飞舞,像是在无声宣告着他的不羁。
群架一触即发,混乱中,丁年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虞岁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若静止,周遭的喧嚣吵闹都被隔绝在外,他望向她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只有她存在。
虞岁望着那双满含星辰的眼睛,一时失了神,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情愫,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
待回过神时,丁年已不知何时穿过人群,站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挡下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拳头。他微微皱眉,却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虞岁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原本对学渣小混混的刻板印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丁年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虞岁的生活里,或是在她放学路上装作偶遇,或是在她困扰的时候有分寸的出手。
而虞岁,每次看到丁年那故作随意却又藏不住期待的眼神,嘴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
别怕,有我在,这五个字,就像一个誓言,贯穿了她和他在一起的整个始终。
外人眼中理智清醒的虞岁,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应该就是跟丁年私奔了吧。
那时候她不可控的、清醒的沉沦了,陷入了名为丁年的爱情里。
哪怕家里不同意,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和丁年不合适,但那是她第一次遇见山,自然听不得所谓的好言相劝。
好像每一场年少时偏执的爱情都是越拆越紧,她们甚至迫切的需要一些阻力来证明自己爱的坚定爱的不顾一切。
那句所谓的‘我颠倒了整个世界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虽然历经千帆之后会觉得很疯狂,但经历过的人才懂,这是真的能做出来的事。
愿意为了对方放弃所有的原则,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也要紧紧握住彼此的手,要的就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拥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力量’的那种感觉。
后来虞岁想过,丁年是怎么润物细无声的打动她的呢?大概是凌晨夜雨的街头,狂风肆虐,他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只为给她买一杯她突发奇想一定要喝的热饮;
可能是所有经济来源被切断,而两个人都倔强的不跟任何人低头,挤在没有暖气的小房间,卡里只有几块钱,他去营业大厅取出来,买了一包泡面,她吃面,他喝汤;
可能是他偷偷去地下拳场打黑拳,供她读书,但他绝口不提是为了她,这只是生活。
那一年,丁年绝口不提爱。丁年从不说爱虞岁。
外人理解不了,但在虞岁心里,丁年的爱,永远拿得出手。
丁年怎么可能不爱虞岁呢?他是有六千块也要给虞岁花五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