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月回过神,点开邮箱。
几乎同时,办公桌对面,沈泠的电脑也响起相同的消息提示音。
陈望月问:“是教务处发的吧?”
“嗯,申请光明港游轮项目已经通过了。”
“这么巧,我也报了这个。”
沈泠的手一顿,“之前没听你说过。”
“考虑了很久,这两天踩着点报上去的。”
“……这样也好。”
她声音很轻,陈望月没听清,“什么?”
“我说这个项目挺好的。”
沈泠低下头,镜片遮住了正在神经质般震颤的眼皮。
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触控板上划出半圆。
对面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笔记本的后置摄像头始终是打开着的,右下角有一个最小化的窗口,放映着她的脸。
钟楼又响了三声。
“要锁门了。”
沈泠的拇指摩挲着钥匙串上崭新的游轮模型挂饰。陈望月嗯了声,低头收拾钢笔,没看见对方凝视自己发旋时眼底翻涌的暗潮。
电子锁闭合的“嘀”声在走廊回荡成某种倒计时,两个人走进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陈望月握紧了扶手。
不是预料中的冰凉,她握住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那是沈泠的手。
她刚想松开,对方突然用力反握住她手腕。
头顶灯管在此刻频闪,在陈望月视网膜烙下瞬间的黑暗。
再度亮起时,镜面轿厢壁上,两人的倒影被装饰玻璃的接缝切割成碎片——陈望月的马尾辫在倒影里晃动,脖颈恰好停留在两块撞衫接口处,留下像割喉一样的痕迹,沈泠在这时把手放到了她肩膀上。
陈望月突然想起上月解剖课,沈泠握手术刀割下青蛙小腿的姿势像在抚摸情人的脊椎。
就像眼前这样。
呼吸拂过她耳际,好像只是在随意地聊天,可是靠得未免太近,这个角度在外人看来简直像亲吻,“望月,你闻起来好香,这个味道的香水我没见你用过。”
陈望月脊背隐约发麻,盯着楼层数字跳跃,“金盏花的,你喜欢吗,回头送你一瓶。”
“用不上了,你不如送我一个天文望远镜吧,听说游轮上有专门的观星台。”
陈望月说,“我看天气预报说,我们去那几天,可能会有流星雨。”
“流星啊……”
她靴尖抵住陈望月的靴子边缘,“有些天体看起来在发光,其实早在百万年前就死了。”
像有人用冰针挑开了第六感神经,后颈泛起细微刺痛,一种莫名的战栗感顺着陈望月尾椎攀爬,而来源正在向她微笑,美丽的脸在灯下时明时暗。
电梯门开了。
电梯门打开,走廊拐角的自动贩卖机吞下沈泠的硬币,“请你喝一杯吧?”
沈泠将易拉罐贴向陈望月脸颊。
陈望月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两个人在走廊尽头对饮。
“我分手了。”沈泠看着被自己咬出轻微齿痕的罐口,突然说。
陈望月错愕抬起眼,“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别安慰我,本来就只是家里满意的对象,我一点都不伤心。”
“那你们之前一起合作的数据标记软件开发项目呢?”
“全送给他了。”
“咚”。沈泠把只喝了两口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陈望月没有说话,她知道沈泠和男朋友荆宇城是小学同学,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双方家庭也都认可,正常人多少该有点留恋。
但沈泠看起来过于平静了,平静到陈望月有点奇怪。
难道是因为分手的事受了刺激……?
陈望月不好管这些闲事,何况她和沈泠也算不得密友,她举起易拉罐,“那祝你以后开心,我们游轮见。”
沈泠笑着跟她碰杯,“游轮见。”
她走开,衣摆带起一阵风。
一张印着光明港游轮项目的宣传单被带得飘落。
陈望月捡起来,翻到背面,发现上面是一副草稿。
线条缭乱,像是某种大型建筑物的内部结构图。
她刚想叫住沈泠,问还要不要,但对方走得极快,身影被寒冷的冬夜所吞没。
——
寒假第二天,深夜的辛宅。
幕布泛着老胶片特有的靛青色,女演员的叹息与荧幕外压抑的喘息微妙重合。
泛黄的噪点爬上辛檀绷紧的肩胛,将他的轮廓镀成青铜雕塑的冷光,当银幕里情人褪下丝质手套,他拆解陈望月珍珠发卡的动作比剥开石榴更耐心,圆润的珠子滚进地毯经纬缝隙,手掌掠过丝绸睡裙下起伏的山脉,在腰窝凹陷处停顿——那里有枚小小的月牙胎记正随脉搏翕动。
他俯身在山谷之间,像修复古画的学者——用唾液软化羊皮纸,再一寸寸展平岁月的褶皱。
陈望月指尖深深陷进他后背,咬住他手腕的动作太轻,被鼻尖描摹之地反而激起更汹涌的潮水。
足弓无意识蹭过地毯卷边的金线,冷空气与体温在织物褶皱里博弈。
她的睫毛摩挲他的锁骨,变了味的吻在逐渐向上攀升,他含住她耳垂的动作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