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城举行弱冠礼后,桑瑱踏上了新一年的云游之旅。
这个夏天,他准备在容城一座深山的小木屋中独自度过。
这木屋还是桑清泉在世时,从一户猎户手中买下的。
桑瑱顺着父亲游历时留下的书信与地图,寻到了这里,发现此处不仅环境清幽,因着地质特殊,还长着一些不常见的药草。
他很喜欢这种远离尘嚣的地方,于是从十七岁开始,每年夏天都会来此小住一段时间。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一日雨后清晨,他同往常一样背着药篓上山采药,远远地瞧见前方草地上躺着一个受伤的人。
好奇的本能驱使他慢慢上前。
距离那人越来越近,桑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隐隐瞥见,那似乎是一个没有脸的怪物——树皮一般皱巴巴的皮肤,糊成一坨的五官,以及,满身是血的身体……
桑瑱只觉心里瘆得慌,转身就想跑。
但到底学医多年,他当然知晓——这世上不可能存在无脸之人。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好心情后,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怪物”身旁,细细观察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是个误会。
这人不是没有五官,而是贴着人皮面具。
昨日后半夜下了场大雨,人皮面具被雨水泡发,从远处望去,自然就呈现出五官全无的诡异景象。
桑瑱长舒了一口气,他放下背篓,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
气息微弱,但还有气。
既是活人,那自然是要救的。
正准备将人背起,忽然瞥见那人雪白光滑的脖颈、以及裸露在外细腻的肌肤。
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再次端详了一番地上之人。
这人身形修长,腰肢纤细,身着一件已被鲜血浸染、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裙衫……
显然是个女子。
桑瑱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无意冒犯,我且先将你带回我的住处医治。”
女子很轻,他轻易就将人扶了起来。
方才远远望见那张被雨水泡发的人皮面具,他已然头皮发麻。如今面对面盯着它,桑瑱只觉自己要原地升天。
犹豫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了手。
“抱歉,我总要知道自己所救之人是何模样吧?失礼了。”
人皮面具被轻轻撕下,露出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来。
竟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桑瑱将这人背回了家。
在医师眼中,病人是没有性别的,因此,他毫无负担地帮她解开了血衣。
然而,看到这陌生女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亦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肉。
还在渗血的伤口、刚刚结痂的伤口,以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无一不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此人身份不简单。
桑瑱又仔细检查了对方的虎口、指尖、右手小拇指、手掌下方各处,发现这些地方都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显然是个长年习武之人。
他有些茫然,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又生得这样一副好相貌,哪怕是江湖中人,身上也不应该有这么多伤口与疤痕。
他想不通,也没时间去细想。
女子身上多处伤口仍在流血,肩头与腰侧两处尤为严重,特别是腰间,嵌入了一枚很深的飞镖。
若不及时处理,可能会落下病根。
桑瑱果断地取出了飞镖。
伴随着他的动作,女子身躯猛地一颤。
桑瑱有些抱歉:“我知道你很疼,忍一下,上完药就好了。”
他小心地将伤口清理干净,打开了药瓶。
止血药一点点抹在伤口上,榻上之人眉头渐渐拧成一团,额间与身上也渗出了大片汗水。
三瓶药膏用尽,伤口终是没再渗血。
桑瑱松了口气,放下空药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茶叶在白瓷杯中舒展沉浮,他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
目光落在榻上女子的面容上,心中疑虑不由更多了几分。
方才清理伤口、上药过程中,这人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按理说,人在昏迷之际,尤其是剧痛之下,往往会有不自觉的呻吟或挣扎,但她却没有。
莫非是个哑巴?
他起身上前,撬开了对方的嘴,仔细看去,舌头咽喉一切正常。
不是哑巴。
那此人耐力真是了得,他不由得有些佩服。
收回思绪,他转身去药柜取了一些纱布,包扎好伤口后,开始为她诊脉。
“奇怪,除了迷药,似乎还中了别的毒,这脉象怎么那么像……”
他脑中浮现出桑清泉留下的一本古斯国的药草手记,其中一页详述了一种名为“九鸢天继花”的特殊药草。
将此花与一些珍稀药物炼制,便可制成能令习武之人武功尽失的错花愁。
这女子脉象奇异古怪,竟与手记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种炼制方法早已失传,且该花生长在古斯国荒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