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我,我不敢去。”
“那你就在这儿杵着吧。”
“别介啊,”王世辉拉住刘地理,一脸的苦相:“你说,你说我这样子,哪还有脸去见钱叔。”
刘地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叫钱叔了,兜儿里有钱那阵,生怕旁人提起钱叔这俩字儿。
“你啊,做了错事就要敢于承认,敢于挨打,咱俩从小就铁磁,到时候可别说哥们儿不帮你。”
说罢,刘地理拎着包儿独自向钱度家走。
王世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十一月廿二,正是立冬这天,树叶跟熬夜老头似的,脑袋稍微一晃悠,唰唰往下掉。
前院菜地的黄瓜和西红柿瓜秧子已经枯死的差不多,只剩架子钱度懒得去收起来,唯一惹眼的就是那两行翠绿的大白菜。
晶莹剔透,宛若翡翠。
王世辉跨进院门,看着这几行菜地,很难跟钱叔这种有钱人的身份衬托起来。
可恰恰是因为有这样的对比,钱叔的那种和气劲儿,愈发让他心里打鼓。
跨进垂花门,钱度正在一板一眼的扫院子。
钱宝现在还没有上学的烦恼,坐着新运过来的儿童玩具车在游廊里一圈圈玩飘移。
吉普造型,纯电版,车在前面跑,狗在后面追。
刘地理连忙上前,包儿放桌子上,伸手道:“钱叔,我来帮您扫。”
“呦,这不地理么,听说这段时间不在京?”钱度故作惊讶,刘家老两口前阵子还来要过人。
钱度当时就蒙了,你儿子丢了,跟我要什么人,后面他才知道,这小子已经十天半个月没回家了。
“钱叔,我这阵子去了趟天津卫,您让我两个月赚一万块钱,在京城我是真没这个本事,要有,一早就赚着钱了,那还用等到现在,索性心一横,我去那边闯了闯。”
说着,这小子伸手还要扒拉扫帚。
钱度手一松,到石桌旁端起紫砂壶抿了两口。
“看你这样子,是赚着了?”
“嘿嘿...钱叔,虽然比您规定的时间晚了几天,不过幸不辱命,这是本金三千五加上赚的一万零两百块钱。”
刘地理凑上前,摊开包,里面全是用橡皮筋一扎扎绑好,块八毛的毛票子。
“你的手提电话呢?”
“在家呢,”刘地理脑子一转,讪笑道:“钱叔您放心,我没有用卖手机的钱来忽悠您,我这就拿去。”
路过王世辉,眼睛一个劲儿的眨,手在胸前一阵示意。
王世辉麻了,他就在站这儿,钱叔跟看不见他似的自顾自喝茶,完事儿又起身继续扫起了院子。
“钱,钱叔,我来帮您扫。”
“这不王老板么,哪阵风给你吹我家来了,扫地这活儿怎么是您能干的,使不得使不得。”
王世辉手伸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钱叔,对不起。”
“对不起?”钱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说对不起干嘛,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钱叔,我不是人,是我财迷心窍,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
院子里没风,只有扫帚‘刷刷刷’的声响,他没有等到钱度大气的那一句‘知错就好’
刘地理跑回来,看见这一幕心里一叹。
他的手提电话在这两个月里,发挥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可手里只要有这玩意儿,很多话说出去就比没有这玩意儿的人管用。
“钱叔,您就再给辉子一次机会吧,给他一年时间,让他把钱赚回来。”
“一个人如果真有能力一年内赚够五万块钱,还用得着来这儿喊钱叔?”
钱度看着他,丝毫没有减少挖苦的意思:“他只是没钱了,这就跟犯人送上刑场高喊‘饶命’一样,犯人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心里怎么可能会有悔过的意思。”
五万块钱,加上自己赚的,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败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才想起六条胡同里,还有个钱叔,自己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再给一次机会。
别
说五万了,这年头哪怕成天吃吃喝喝,三个月一万块钱也不可能花出去。
穷惯了,一有了钱飘是正常的,换作钱度自己,他也会选择好好放纵一下,可放纵总得有个头儿吧。
那天有刘地理回来还钱的示范,他可是在家等了一天,都没等来这小子。
看向刘地理,转移话题道:“说说这段时间都干嘛了,这笔钱怎么赚来的。”
“钱叔,您让我两个月赚够一万块钱,老实说我当时就没底,回家一直琢磨什么生意来钱快...”
刘地理当天晚上翻来覆去一宿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如果钱真有这么好赚,他早就赚着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净是在京城瞎晃悠,捏在手里的三千五,是一分钱也不再敢乱花。
人稀里糊涂上了地铁,五毛钱只要坐上去,中间不下去,没人管你,他就坐在车厢里绕着沿线晃了一圈。
最后还是站在两棵大槐树下,看着一条迎亚运红底白字的横幅,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