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请。”不多时,章弱柔将墨研好。
她低眉顺眼垂跪在一旁,与上次入宫彬彬有礼为人随和的模样不尽相同,姿态却是谦卑的。
兰芝抱进来一叠宣纸,行礼后退下。
太子倒台,连带着章家也跟着遭了殃,如今章终身在御前,也只得了个城门看守的差事,说是副兵,其实与最底层的兵卒无异。
落长鱼听王姑姑说过,落瑾入狱,章皇后浑浑噩噩被囚在坤宁宫,整日疯傻任谁看了也认不出面前女子便是从前那个温婉大方待人亲厚的一宫之主,短短几日身在京城的皇族已被杀了个多半,余下的苟延残喘不敢徒生事端。
落瑾被控制当日,太后曾亲身入殿,不知与落今澈交谈了什么,出来时面色到底不大如意,可现在仍安然无事居在长寿宫。
章夫人带章弱柔入宫拜见,落长鱼本以为她们应和那些官眷呆在一处,属实没料到落今澈把人贬为了宫女。
家遭巨变,她身为反臣之女,处境当是不易,章家与她势不两立,可她们之间到没有多大恩怨,她和章皇后同出一母,侍奉在御前当得知了消息。
“章小姐。”落长鱼道了声,算是见面问好。
“奴婢现下在御前当值,已不是官家小姐,墨已研好,殿下请用。”
梅花鲜红,修剪成了向右延伸的树形,兰芝将它轻轻放到里间桌角,过来行了一礼:“章氏与殿下处处作对,陛下已调查过他们恶行,特派章氏女前来服侍,如今她已被贬为庶人,殿下不必同她这般客气,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
“退下吧。”
“……是。”兰芝还想继续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她躬身退下。
茶壶内的水沸腾了,盖子扑腾扑腾地发出阵阵“噗噗”声响,章弱柔倒好一杯,轻手放在桌上。
殿内安静如舜,兰芝贴近门口,只能听见茶壶的霹雳噗噜的响,好一会儿房内才又传出一声。
“殿下,茶再不喝好凉了。”
章弱柔将茶端起来,落长鱼伸手接过去抿了口:“这儿不用伺候了。”
章弱柔会意,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兰芝极快扭过头,她站在另一边屋檐下,朝章弱柔看娶了眼,女郎低垂着眉眼,很是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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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外,荒郊。
“主子,皇宫新传出的消息。”陈一小跑着过来,把纸条递到郎君眼前。
暗夜当前乌云密布,繁星如雨洋洋洒洒铺满夜空。
顾池臣回头向京城方向望了眼,嘲哳的风吹的他袍角滚滚作响。
金銮殿内外重兵把守,暗卫蹲守三日,并未传来任何有关长公主的消息,皇宫城门外加防布兵,他先行派了一部分暗卫前去作探。
驿站一别,他们已有五日未曾见面,不知她过得如何了。
半个时辰休整,号角吹彻,大军继续动身,火光延绵,照亮了整座山头。
夜半三更,嘶鸣的马蹄声划破沉寂黑夜,邑京城门前,大军整军待发,震天的击门声“哐当”响起,火光冲天,百姓探头接连熄了灯。
马蹄高高扬起,梆子应声落地,更夫吓得滞在原地,扭头摸了摸脑袋,才发觉那身骑棕马的身影已然消失。
“踏踏”声陆陆续续传过来,老人将梆子捡起来颤颤巍巍的退后。
“章大人,章终!快!入宫把消息禀告陛下。”腰腹留着血,章终回头见角落里冲来一人,他下意识捂住背后的包裹。
“廖将军放心,下官这就进宫。”
“快……去禀报……”廖永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地,凑得近他才发现章终背后背的东西,突然他眼睛猛地瞪大,皱眉还未质问出口,踉跄着后退与章终紧眯的三角眼对上。
鲜红的血顺着断刃不断往下滴,狠狠扎在他左侧心脏。
章终淬了嘴,又狠狠踩了那尸体几脚背着包袱转身,脸上得逞的奸笑还未褪去便被一箭穿透心脏。
烈马奔腾,所过之地似沙雾四起,重物仰头直直倒地,没了生息。
……
金銮殿。
落长鱼坐在椅子上,眉目间淡然自若,少年站在她身后,半张面容隐在黑暗里。
“阿姐想好了,当真不愿交出虎符。”
落今澈着实没料到顾池臣竟然起兵这么快,也没想他一早刚派人攻打过,晚上转头就起了兵,得知消息时,他刚刚料理完一批太子余孽。
两人没有任何的话,沉默许久才听落今澈说了句。
寅时末,天色昏暗没有半点微光,只有宫人刚刚点起的火烛散发着点微弱光源,落长鱼背对他坐着。
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凑到少年耳边,落今澈面色微变回眸看了女郎一眼,吩咐兰芝将她看好。
“皇侄。”
很轻的一声响起来,落瑾澈骤然顿住,殿外士兵据扎成堆,只等一声令下,他低头加快脚步。
身后凌乱的声音消失了,落长鱼扭头,看见大殿院门外小跑跟去的士兵。
这些日子皇宫城内皇子死伤无数,她思来想去很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促使落今澈夺位如此大开杀戒的缘由。
直到今早落今澈侧头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