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隔壁县城拓宽了与通平县的道路,渐渐地,乔家村成了勾连两处县城的一个重要中转地,有了繁荣景象。村里人约定,每隔五天,就在村头设立货物交易的摊位,以方便往来。
陆桓是打算在河岸附近买一片地,回头用作货仓或者商铺的,因为在他的设想中,不出五年,河道疏通到了拖罗河,水运也会跟着发展起来。但当某日午睡他与乔小遇说起这事时,乔小遇却摇了摇头。
小妻子轻轻枕在他臂间,同他问道:“村里人能走出去的人不多,如果在水运发展起来之前,我们就先占了先机,那么其他的人怎么办呢?”
陆桓轻笑出声:“你想着让利于他人?”
“我们赚的已经很多了啊。”乔小遇知道他没有怪责的意思,半坐起身来,定定看着陆桓昵声道:“你看啊,等以后书院建起来,我们单是小舍、与书院供给果蔬肉类就能赚不少了,你也常在外走动,这药材、布匹生意有很高的进项,多攒着几年,都要成富绅了,你还不满足吗?”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对未来的期许,就好像幼时自己养在身边的那只小猫一般,与它挠挠痒这小猫就已是一副满足快乐的情态。陆桓喉头一动,将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妻子转了个方向压在身下,开始挠起这可爱又乖顺的“小猫”道:“不满足,为夫哪里满足……”
“这大白天的!你真的是……”可是抗议无效,乔小遇的声音终在他覆上的那一刻被堵了回去。
陆桓最终还是听从了妻子的建议,虽然他们生活在俗世里,但没有想法说要将钱、权紧握在手头。走在前面的人,更应当将手间的缝隙打开,凭什么能把所有好处占尽呢。
所以陆桓让乔长田将村里人召集在一处之后,与村民们简单说了这些想法,至于信与不信、能否积攒下这部分资财买地那就是村民们的事了。
没有人想回去过当初的苦日子,村民们渐已懂得早些筹谋总是好的,就好像如今家家户户都挖了菜窖,时常储存一年半载的食物有备无患一样。
八月,广济府。
前一盏茶时,整个城市还被一场大风拉上了雨幕,飘飘洒洒间行人避之不及,这会儿却又放晴了,炙阳仿佛饥渴的孩童般欲将屋脊、石板上的雨水吸吮干净。
陆桓坐在茶楼上远远眺望,看着那一颗颗从屋檐上掉落的雨珠,轻轻摇头,心道:“不若家中小舍前赏的青松雨滴般晶莹剔透……”
他表现得并不算明显的思归愁绪还是被对面的刘畅捕捉到了,对方揶揄问道:“郎君想家了?还是想你夫人了?”
陆桓低笑着饮了一口茶,说道:“我离家出来已有两月,不知家中情况如何……从前她不喜欢家中有仆婢小厮,觉着事事自己都可上手,如今我在外奔忙许久,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你说这妇人不会忙着减人工的成本把自己累着吧?”
一番家常话引得刘畅阵阵失笑。
这刘畅如今年逾四十,官拜漕运司提举,作为陆桓父亲的旧人一直不得重用,后来拜入任连忠幕下后,因治水得力又博闻强记,受到了官家赏识得以升迁,故而在官家南巡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陪同在旁。
原本南巡的路线是没有到广济府这地界的,毕竟湿热难耐,但当刘畅收到陆桓的来信后,便动了心思引官家向南。
一来,南境叛乱刚平息不久,官家南巡也能对当地隐忍不动的望族形成威慑;二来,广济府西流往上便是朝州府一带,若能说动官家勾连运渠水道,自此沿河两岸烟火稠密、物丰人富不说,也能避免纵向水道可能产生的洪涝之灾,这也是陆桓与他信中所道之事。
不过,为了劝官家到此间走一遭,刘畅当时可是行了取巧之道。
在陆桓的授意下,刘畅请了随侍御前的受宠美人学那杨贵妃,在扬州府的时候与官家邀宠去广济府品尝荔枝,宫中的几个常侍又对官家歌功颂德,这才让官家最终动了继续南巡的心思,以宣扬国威。
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刘畅与陆桓前后好一阵忙活,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在陆桓看来,没有哪一个君主在位时不想做出一番功绩的。勾连水道虽有些劳民伤财,但好在军力充沛,国中暂不会发生内忧,且诸府原本就水道通达,但因年久和管理不善才导致堵塞,货船不好通行罢了,如今不行开凿只是疏通,户部和御史台再三考量后不会多说什么。
“哎,依郎君描述,你夫人应当是个做事极有条理又懂得变通的,你如今是忧虑过甚了。再者,事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你再等个两三日也不迟。”刘畅抚须轻笑道。
陆桓颔首,道:“是这个道理。”接着轻轻捋过长袖,与刘畅倒了一杯清茶,“请……”
两人相谈甚悦——无关阵营,只问国运。
而陆桓在听闻刘畅提及官家滞留扬州府时过问海事的消息后,心道勾连运渠之事十有八九能成了,官家甚至还有开海运的想法,暗道:“当初官家之所以选择立赵王做太子,也许也有看重赵王不精于朝政的缘故,如此施以恩威,子不谋逆,朝堂的局势稳固了,官家能在盛年之时尽量去完成自己的千秋之业,待老来退位,可以直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