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冉安哥家愿意出大半的钱,可牛买回来后到底算哪家的?我是不好意思说这牛是两家合着买的,且平日里喂料和使牛的天数又不好扯清楚了……我不管你怎么个买法,但牛主要得是咱家的。”
乔长田自知媳妇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细论下来又无疑有些斤斤计较……左右买牛这事,是让他头大了!
除了河滩上的稻田,乔家村的田地便多是山林改出来的,有的肥沃,有的贫瘠,有的是沙土,有的石砾多得便教人那一双厚茧遍底的脚也硌得生疼。
自家还能挪了长水的娶妻钱买牛,可村里的其他人家呢?
乔长田想及此处,终是愁眉不展了。
前几日时,他专程往县上打听过消息,官府道说有借粮租牛的政举,以帮淮水一线的百姓们渡过难关……耕稼失时总是不好的,这道理谁都懂,可乔长田一问具体落实的时间,县官们便都开始支吾起来。
心绪怏怏的乔长田转头折回了陆苑。
从陆慎那处,乔长田得知官府的政令其实已在小范围内实施了,只后续的粮种、耕牛与银钱等物还未全部下放到县上,衙门的人哪敢说个确切的日子?总不好各地不均,引发民愤的吧?
对乔长田和拖罗河那整湾子里的村民而言,他们最关切的不过能得一口饱饭罢了,而巴上陆苑,确使乔长田觉着情势变得明朗起来。
至少陆苑的人愿意帮他们一把。
乔长田回到湾子里后,便立即把大家伙给召集了起来,将内情细说了遍,具体抉择还是看村里人的了。
一是等着从官府那处租牛使,可如今利息多少还不确定,能不能租上以及整村里能租上几头更不确定;二是从官府那里领钱三贯,各家再添些去买官府专从别处州府买来的牛,可价钱亦未可知;三便是各家凑了钱,随陆氏庄子上的人一同去江北买牛。
在乔长田看来,最后一种选择是相对主动的。途中即便要跋涉上半月时间,但有陆氏照应着,凡事有陆家人出面,他们当算安逸……
乔长田将这想法与乔冉安夫妻俩说了说,原本傅娘子心下还犹豫着,可不知怎的,傅娘子在被乔小遇拉到一旁,听得几句什么劝说的话后,竟将这犹豫全都消解了去。
他看得分明,傅娘子笑着点头时,旁边乔冉安的神情且还懵着呢……但不论怎样,两家人能在买牛的事上达成一致意见,实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头我再往陆苑跑一趟,约好日子咱就一起出发。”乔长田乐呵呵地笑道。他不自觉地在话中加了句关于自己来回奔波的事,原意在于强调自家在买牛一事上的话语权,可没想乔小遇她家里人的重点完全偏移。
“便不过说是将牛牵回来的小事……咳咳,虽然辛苦一些,但一两个人去就成了。”乔冉安咋了咋舌,腆笑道:“长田兄弟,你看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劳力,我若同你一道去江北,这一家老小就没有人照应了不是?”
乔长田闻言不禁语塞。他面色沉凝片刻,终只得敛起心头无奈,道:“可买牛花了多少银钱,咱们总得左右看顾着,不能我说什么数都算的……”
乔冉安不愿担事,忙推拒道:“村里人都晓得你处事公正,反正我和你嫂子是信你的。你只要将牛安然地带回来就成了,用钱的事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傅娘子皱了皱眉,她对乔冉安这样的调性虽已习惯,可心头怎么都觉着被什么东西给梗住了般。
傅娘子明白,就算乔长田行事无偏,可既然是两家人合伙买牛,花费什么的总要有个见证才算合理。何况,若至江北后,牛价有升,甚至超出两家所准备的银钱之数,事情可就不好扯清楚了。
“我看不妨这样,咱家可以让傅震表哥跟着去嘛,一来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信不过的道理,二来傅震有些身手,这路上要是出些什么岔子他也可以帮衬一二。”乔小遇缓放下扶额的手,平和的笑音打破了这略显僵持的氛围。
到底得了圆满……
乔长田心里落了块石后,连日来除了忙于牛犁镢耕之事,还去各户家里问过他们关于买牛的选择。
最后不过统计出了五头牛的数,但这已经是一个令人十分惊讶的数字了。须知此事困难,除了他们是由两家拼凑,村里余下的四头牛可都是由七八户人家合在一块儿买的。
这般一看,乔小遇家无疑是村里留有余地最多的那户人家。
用钱、途中干粮与同行的人敲定后,乔长田便很快往陆苑跑了一趟,而这厢乔小遇一家则为着筹集买牛之钱的事忙活起来。
其实她家里积攒下的银钱已足够买牛,可乔小遇思来想去,只怕牛价有升,届时整湾子里便不见得能如期带回五头牛来了,于是乔小遇说服她娘另备下些银钱。
只是等夏粮接上还有一段时日,家中所余肉物米粮是不能拿出来兑银了。乔小遇仔细看过家中上下,最后不得不将主意打到那三张花豹子皮上。
傅震轻轻用手摸过柔软的花豹子皮,一边笑叹道:“在豹皮成色颇好,而且看得出来,你们剥的时候很小心。这三张花豹子皮若是卖出去,便是在县上盘一家铺子也足够了。”
“三张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