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遇沉吟半晌,终还是将事情给妹妹说道了个清楚……
“何里正怎么能伙了乔大闯家做这样的事呢?”乔小佩瘪嘴道:“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知道了便要出头么?”乔小遇叹了声,唇间浮泛出一缕淡淡的白气来。看着妹妹迷茫的神色,乔小遇伸出食指戳了戳妹妹的额头,说道:“这事咱们似乎顾不上,你可别到处说……”
乔小佩吐了吐舌,折回话题道:“所以咱们是要去那片荒地上寻鸡枞么?”
乔小遇点头,道:“因为乔大闯家的那片荒地转了半边山,还一连便是七八块的地皮,可太难找了,再者还要折回地里背些猪草,我一个人背不完,便只好拖着你……”
“姐姐可是觉得过意不去?”乔小佩见她姐忽然止住了声音,眨眼笑道:“这有什么,先前咱们还当他家是得了陆家人的准许才开的荒地,这会儿却不想那地皮竟是村里的。那鸡枞虽长在了他家地埂上,却也同猪仔身上的毛一般,乔大闯家可没得据为己有的道理。”
“那咱们先去找鸡枞?”乔小遇的话音里终得了几分释然。
“好嘞!”乔小佩兴奋地低叫了声,接着便从篮子里拿了镰刀出来备着,问乔小遇说应当去哪里砍刺棵比较合适……
乔小遇神情微怔,她应当早预料到妹妹对这件事并不存在负担,而她也应当承认,她昨夜里一直寻思着采鸡枞的事难以入眠,今儿之所以带乔小佩出来得这样早,便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到底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成分在……
乔小遇不想自己把妹妹教导得行为不端。
先前那块腊肉便也罢了,虽是不问自取,但死人是没法说话的,傅娘子便是觉着乔小遇的做法不妥、不敬,却也被乔小遇的一番争辩给混了想法,可荒地里的鸡枞呢?
若是她自己去采,乔小遇并不会有什么负罪感——至少对比坟山里捡人拜祭的东西而言。
稍显狭窄的泥路上横耽着几株被风吹倒的玉米杆子,乔小遇走在前面小心帮着扶正,喃喃道:“只可惜有的玉米苞才刚抽须便从杆子上掉下来了。”
乔小佩半停半走地跟在她姐身后,似是随意寻了话头地道:“姐姐,乔大闯家占了村里地儿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你为什么不允我往外说呢?”
“我竟有些后悔让你知道这事了?”乔小遇侧头看了妹妹一眼,话音无奈地转问道:“你知晓为什么自己被人推倒受伤的事明明是二婶子她们家不占理,可她们却还反过来为难娘吗?”
“因为她们脸皮厚呗,且还斤斤计较。”乔小佩低声以应,对于说人坏处这事竟有几分不自在。
“不仅这样。”乔小遇轻吐出了口气,接着道:“还因为咱家在村里太不起眼。”
“爹爹比不得里正,或是长田叔这样的的人有本事,娘这边的亲戚也很少与咱家有往来,咱家根基薄弱,就算爹爹有四个兄弟,可咱们家根本靠不上他们……”
“你应当还记得的,开春时家里的土豆种因被耗子吃了不少,所以不够排种,爹爹去给叔伯家借些时他们可曾借了?”
“不曾。当时爷爷奶奶帮忙说好话了吗?也没有。”
乔小佩心里有些难受起来,她轻嘤了声,道:“最后还是娘去长田叔家里借了一篮子回来,咱家坡地里的土豆才排上了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长田叔家愿意借咱家土豆种?”乔小遇又问妹妹。
乔小佩凝眉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因为长田叔待人和气?”
“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乔小遇柔和一笑,补充道:“还因为娘之前给长田叔媳妇菜粉婶子送了几双鞋垫过去,所以菜粉婶子想还了咱家的人情。可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道并不好打,主要得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对这村里的许多人而言,他们不见得只看对方脾性,还看这人家里起不起眼。咱家不起眼,所以你即便让村里人知晓大闯叔家是如何的不地道、黑心肠,村里人也不见得敢帮你说话,站在你这边……”
“如此,你可懂了我的意思?”乔小遇转过头来,抚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轻声问道。
乔小佩垂头默然半晌,终于轻“嗯”了声。听着妹妹沉郁的嗓音,乔小遇紧抑了纷乱如麻的情绪,转身提了步朝前走去。
尽管妹妹还小,但她终要教会她这些东西的,比如待人处世的方式与分寸,再比如现实中的求全忍退……
生于贫家的孩子,没有优渥的生活条件,虽很难养成自负的性子,可一不防备劝教便极易成为一个怯懦或刻薄的人。
既然没有自负的资本,那便学那为了过冬的山鼠吧,提早将松果子搬进洞窝里,用尽所有的耐心去守得雪融冰化的一天。
走在半路上时,乔小遇让妹妹把镰刀收回了篮子里,并道没有砍了刺棵去串鸡枞的必要,因为太显眼了……
“那要是乔荣兄妹俩发现鸡枞被人捡了,会不会在村里指桑骂槐呢?”乔小佩一想到乔丫丫那刺耳的嗓音便觉得头皮发麻。
“不会的。”乔小遇的嘴角轻勾了勾,眸底闪烁着狡黠意味,语气笃定地继续说道:“大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