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少烈酒,但光是这么晚还有司机送他过来,就绝不会是浅尝辄止。
这人在外一贯逢场作戏,伪装得毫无破绽,只有在密闭空间里埋首她颈侧,才带着疲意低声道,好想你,好想睡觉。梁惊水指尖梳过他的发尾,触到发际下的凹陷,轻轻揉按。夜阑未尽,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在外人看来,财团的家族枢纽很淡薄。
就算和多年相处的父母、兄弟同桌而坐,他们的交流也只停留在股权变动、市场走势、家族信托的执行进度上,私人情感无足轻重。但在梁惊水面前,商宗的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他难得不需要计算每句话的分量。
所以像三井家宴那样的场合,梁惊水本能地排斥。她记忆里和董穗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董穗对她这张酷似梁徽的脸心存忌惮,唯恐亲生儿子步上商琛的后尘。
这么想着,梁惊水放下剩下半个西多士,心绪陡然复杂。“怎么这么突然告诉我?”
“昨天夜里太晚,怕你听了睡不安稳。”
兴许是察觉到梁惊水沉默得太久。
商宗没有催促,站在门框那儿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梁惊水转头。
商宗将休闲服拉链拉到下巴,两手插在衣兜里,头发未抹发蜡,柔软又蓬松,一些细碎的短发垂在额前。
眼睑懒懒耸拉着,像个想带女朋友回家却遭拒的落寞男大。不知道为什么,商宗今天会对二十出头的流行穿搭感兴趣。他抬眼那瞬,她仿佛置身校园,重温一眼沦陷的怦然。梁惊水有些拧巴。
她知道,他想给她一个光明身份。
即便他身边所有的好友都知道她,对她的态度和嫂子无二,但她现在身处的身份很尴尬,在他有"未婚妻"的前提下。“商总我想嫁给你"或者“商宗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谈恋爱”这种话,她很难开口表达。
而商宗恰恰相反。
他会悉心传达自己的爱意,尽管中途有过一段不坦诚的时期,但在和盘托出后,他认可她作为幕僚,自那之后再无隐瞒,屡次表达想要和她有以后。他会在每一个重要节点说“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生日快乐”。他会紧紧搂住她,承认自己嫉妒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这些都是她力所不能及的。
如果想要有以后,与彼此的家人共进一餐,似乎再正常不过。但眼下,梁惊水的家人尚未真正接纳她,在八字未成一撇的情况下,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见商宗的父母。
但商宗的目光嵌入她生活二十余年,怎么不知她内心所忧。他笑着安慰:“商卓霖主动向老爷子坦承了返港的事,气得安如不轻。现在他们自身难顾,顾不上我们这边,你也不必多说多做,看看热闹就好。当然我不会逼你去。”
梁惊水轻声说:“但因为过去的事,他们对我一直有些介意,不是吗?”“这一次,我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商宗竞难得露出几分忐忑,拉下拉链,很深很深地呼了口气:“快了,我们走到这一步,很快就能见分晓。”
商宗的意思,梁惊水听懂了。
他是在说,安如的底牌,他已经拿到。
今晚的家宴,既是终局前奏,更是家族势力重新洗牌的转折点。屋外的走廊已经开始热闹,防盗门开合的金属碰撞声,阳台上晾衣杆被风吹得叮当作响,邻居家少年玩电动的键盘敲击声。这么寻常的一天,能埋伏什么在里面呢。
“见分晓之后,我们会是赢的一方吗?”
商宗从不涉险孤注一掷。
他牵起她悬停的手,俯身贴上一记手背吻:“你既然说过,这场战我们一定会赢,那便不会有意外。”
梁惊水说她没带正式的晚礼服。
没有言明,但商宗瞬息之间就做出反应,知道这意味着:她同意以女朋友的身份与他同行。
司机驱车载着两人前往尖沙咀,半路在俱乐部接上郭璟佑。他一屁股坐进副驾,眼周乌青,黑色素沉着昭示着整夜未眠。“宗哥,嫂子,你们好啊。”
梁惊水问他:“你没睡吧?”
郭璟佑对着后视镜掀起额发,看到自己憔悴的眼圈,怪叫一声,随即侧头问司机有没有带遮瑕或BB霜,换来车内众人嫌恶的目光。梁惊水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管:“不行你涂这个。”商宗抬手制止,让她留着自己用,别浪费。郭璟佑对接下来的行程心知肚明,从后视镜里瞥了两人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待会儿我让化妆师用气垫上的余粉给我拍两下就行。”余粉。
懂得还挺多。
梁惊水没空去问郭璟佑,这是不是他的美妆区情感导师温煦教的。因为她刚踏入半岛套房,立刻被几名造型师围住,各种型号不明的刷子在她脸上点戳。
当时梁惊水没意识到,衣帽间里放着本世纪初的传奇高定一一当年梁徽在香港时尚界开创一个时代时,才有机会穿上那些。以前在星启工作,穿搭是日常考核的一部分,而作为数据分析师返港协作商宗时,梁惊水都是随便在衣柜里抓一套通勤装,便捷出发。第一天休假和Chloe去逛街,才特意搭配了跳色的衣服。这次轮不到她犯难,造型师拿着各种色卡在她脸旁晃动,果断选定浅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