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军拥兵二十万,军中规矩森严,纪律分明,不战之时亦是训练有素,无形之中增加了几分紧迫感。
但这份急迫显然不属于军师营。
“对三!”
“王炸!”
“你有病吧,哪有人第一手先扔炸弹的?”
“我牌面好啊,无论怎么打都会赢,不像你这烂三,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掏不出一手炸弹来。唉!你午膳的鸡腿可要输给我喽。”
“牌都还没打完呢,你怎么确信我一定会输?也怪老张做的饭给你香迷糊了,现在越来越轻狂。”
“……”
满是读书人的营帐内,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如缕,两个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手握纸牌,脚踏在桌面上,毫无形象可言,任谁都想不到两人都曾是进士出身,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还有不远处那个正在大锅炖肉的伙夫,曾经也是一朝探花郎,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如今却早已放下圣贤书,专精起了厨艺。
几人脸上满是笑容,看得出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只拿俸禄不干活,军功自有他们一份,还可以有充足时间享受人生,这样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至于远离权力中心,不得权力看重,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活着嘛,有舍有得,做人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摆烂是军师营第一要务,自三年前新的将军接手平西军,卸掉了他们手里的权力后,这条要务便被他们贯彻了下去,如今早已彻底落实。
军师营里的军师们,每个都培养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有人热衷于刺绣,有人种出了名花,有人当起了厨子,有人不喜钻研专精娱乐至上,养养宠物,打打牌,主打一个富有生活气息。
大家每一天过得都是神仙日子,巴不得被所有人遗忘,然而今日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们这里,谁是那个学识最渊博的人?”
唐虎从倾遥的营帐内奔出,再三考虑后直奔军师营,听说这里是读书人最多的地方,应该能请教到让他成为将军第一心腹的答案。
可是一走进营帐内,他就傻眼了,这个抱着盆破花浑身泥土,赤着膀子哈哈大笑的真的是个文人吗?怎么比自己这个武夫还要粗俗几分?
唐虎一瞬间郁闷自己来错了地方,退回一段路重新走了一遍,再次看到了那盆破花。
当即绕过这人向内走去,哪曾想又看到了上面那幅画面,不由得怀疑起了人生。
不是说读书人最是体面吗?那两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胖子,该不会要动手打人吧?还有那个烧火把脸烧黢黑的,不是说读书人从来不进后厨吗?里头好像是有什么典故,他没读过书不太清楚。
四处瞅了瞅,唐虎还是走向了两个胖军师,感觉这两个应该还算是正常人的范畴,至少穿戴上整整齐齐。
不过这两人怕不是个傻子,问他们话怎么不回呢?唐虎难得耐心地又问了他们一次,“你们这里,谁是那个学识最渊博的人?”
“你谁啊?”两个胖军师上下打量着唐虎,眼中闪过茫然。
“我啊,我是唐虎,乃将军座下的第一心腹。”
唐虎如同骄傲的公鸡昂首挺胸,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眼底的骇然。
将军怎么记起他们来了?他们几个营地不出,安安分分,应该没有惹将军不快吧?
不动声色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立即堆满了假笑,其中一人拱手道:“唐大人,不知将军有何吩咐,我等必定万死不辞。”
“不是将军的吩咐,是我这里有封信件。”
唐虎将信件交到一人手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西贼太嚣张了,仗着潜陵关易守难攻一天下了三封战书,我实在不知这仗该怎么打,所以想来请教请教你们。”
他其实不想来李贱人的地盘求人,可转念一想,整个军营都是将军的,连那李贱人据说都是将军的私有财产,所以他是在将军的地盘上求人,没有什么丢脸的。
请教个屁?你都自称是将军的心腹了,说不是将军的吩咐谁信啊!
两人闻言,眼底惊惧更甚,恨不得直接将烫手山芋丢出去。
夭寿啊!他们确实说了‘万死不辞’,但就真的只是嘴上客气,不是真的想死啊!
他们两个一个贤王的人,一个景王的人,什么成份将军再清楚不过,就是他们敢去出谋划策,将军恐怕也不会采用。
所以是来试探的吧!试探他们是不是还妄图染指平西军?想起将军当年在三军将士面前车裂死九皇叔的谋士,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哪天将军不痛快了,会直接杀掉他们痛快痛快。
“拜托你们了。”唐虎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竟然将两个胖军师吓得蹦了起来。
“哎呦,这上面写得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明白。”
“抱歉啊,唐大人,鄙人才疏学浅,着实帮不上忙。”
两人不由分说将信件塞回唐虎手里,在人反应过来之前,给他手指了个营帐,“石老是我们营里年纪最长的军师,论学识,我等自愧不如,不如您去请教请教他。”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