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曼道:“每张符箓约有五六个时辰的功效,这世界灵力稀薄,凶尸邪煞修炼艰难,以防万一,可你还是要带在身上。”
如此说,不防妖魔尸煞,让他留心的,自然是人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
他说这个世界很安全,可他却被人从背后刺穿,身死魂熄一次。这般一想,先前说很安全那种话,倒像是骗她了。
先前那张符箓因她勾几下手指,突然从自己体内抽出,苏相蓝感到丹府关闭,气海消泯,犹如被抽干水源的旱地,颓坐地面。
“太玄了,这不科学。”
待他缓神的功夫,曾曼不动声色,又写好几张符箓。
其上附有小楷明示,即:金光咒,雷法术,招魂术,避水咒,明心术等等。现世天地灵气稀薄,施展种种术法,源自仙子本身灵海。
“这些东西,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她摇头。
苏相蓝看着黄纸符,“外面官差执法,技术先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些东西,是福是祸,真不好说。
倒如曾曼前言,用来防身可以。
还有,如果这些存在皆非虚幻,那么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像她这样难以理解的存在。
“琼道……曾曼,有没有点石成金的咒术?”
曾曼思量一下,慢慢点头,柔夷执笔,笔尖轻轻一抖。
墨水渐渐渗透纸背。
“有些……想不起来了。”
苏相蓝别过头抹泪,闷声在自己胸口捶打。
“没事,有些东西,比珠宝黄金更值钱。”
今晚,她较先前见面时,多吃了一碗米饭。置身于此,她修为被封禁,想是连辟谷也做不到了。不是天上白玉京,不是十二楼五城。
或许,她本就不是仙。
取了茶几底部一小碗,苏相蓝盛入鱼骨肉块,。
“曾曼,曾曼,带你去见见别人。”
楼道昏黑。进入电梯,空间窄窄小小,几息后,来了天台。
最近风清日朗,不少人来天台晒被子,铁皮门未上锁,轴承锈迹斑斑,推开合上时,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入口石屋东面,背风迎月,有纸箱堆叠,苏相蓝柔声唤道:“刀酱,刀酱,吃饭了。”
片刻,一花斑小猫张牙舞爪从纸箱跳出,路线明确,跑至苏相蓝脚边,鼓着腮帮咬它裤腿。
苏相蓝笑道:“曾曼,你看,我俩多亲。”
两人蹲下身来,看那小东西进食。
刀酱大口大口咀嚼,嗓子咕咕噜的叫,不知是在说今日饭菜难吃,还是在骂他。
“是个烈性子,”苏相蓝道,“不久前在楼下花坛里发现它的,和你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对谁都龇牙咧嘴,见人便叱,脾气简直坏透了。
它会翻垃圾桶,会捕鼠雀,会和别的流浪猫打架,身躯小小的,却有种把世界闹翻的信心。
它和别的猫打架,打输了,身上留下好多疤,地盘被抢了,我便把它带来楼顶,搭了纸盒窝疗养,有时邻里上楼来给它捎点杂食。”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小猫额头,雨点似地戳戳点点。
“要是脾气好点儿,就不会经常饿肚子了,你怎么会不懂呢?你应该明白的吧,小家伙儿。”
“喵!”
刀酱叱他一声,反应飞快,跳起来梆梆砸他手背。
疼得苏相蓝倒吸凉气。
曾曼在发呆。其实她未走神,看那小猫如此烈性,像极了那个女孩。
你走了,你姊妹怎么办?你走了,你夫君怎么办?你走了,生不生,死不死,你自己怎么办?
于是,她试着接触,伸出手指靠近,刀酱瞳孔紧缩,飞扑过来,在她指节留下牙印,痛感酥麻。
刀酱很快松了嘴,吐出小舌细细在咬痕处舔拭,琉璃色瞳中倒映面前黑衣面容,猫步轻浅,围着曾曼打转。
苏相蓝心里惊奇,暗暗不妙,刀酱你糊涂啊,她是女人,你这般讨好她做什么。
“它似乎喜欢你,要带回家吗?”
黄粱一梦,虚虚实实。于同一天,他带着一个姑娘,又捡了一只狸猫,回到了住宅。
家中有了别的生命在,才知道原来那般冷清。
身为成年人,孤独才是常态。
刀酱格外安静趴在她怀中。两人站在天台眺望,远方有浮云,有山峦藏匿,近处有密林,有街道纵横。先前璀璨灯光,将近午夜,人声渐熄,孤灯寥寥。
原来世界不总是热闹。
苏相蓝扭动花洒开关,水流哗哗从莲蓬头里喷出。
“明白怎么使用了吧?沐浴露,洗发膏,补水霜,护手霜,护肤品,肥皂,浴巾等,都放在外面木架上,不用客气。”
苏相蓝退出浴室,到隔壁房间翻箱倒柜一番,找出一件蓝叶连衣裙,裙过膝盖,在当下是过于保守了些。
就这,苏相蓝还担心她会抗拒,毕竟,她身上那身墨袍里一层,外一层,把躯体裹得严实实的,要是再把头蒙上,真像一具木乃伊了。
“这件裙子很久之前买的了,没人穿过,很干净,先凑合一下吧。”
那倩影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