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探视者的衣物,或是没地方放的水果。花倒是不多见。
坐在空床上,黄粱发觉自己的注意力渐渐被放在一旁铁皮柜子上的罐装的八宝粥吸引了过去,不自觉的研究这东西究竟多少年没换过包装了。从黄粱有记忆开始,罐装的八宝粥似乎就是这幅模样。
“————孩子工作都忙,我们这种老不死的只能拖累他们啊,咳咳咳”身形枯槁的老妇人没说几句话就会咳嗽几声。她消瘦得吓人,甚至称得上恐怖,树皮一般的皮肤皱巴巴上满是大小不一的黑斑。虽然感到十分抱歉,但是‘老物可憎’这四个字还是不停的浮现在黄粱的脑海中,赶都赶不走。
面前的这位老人名叫王丽香,在几十年前,就是她和已经过世的丈夫去派出所报的案。
“那是您儿子有出息,能在京阳市站稳脚跟。”黄粱轻声说道,“四十岁的年纪,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啊。”
“是啊。”老人蜡黄的脸颊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忙啊,可忙了,都没时间顾家,哪能顾得上我啊。”
“嗯养儿不防老啊。”
“呵呵”老人寂寞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都没指望过养儿防老啊,他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黄粱点了下头,“阿姨,其实我这次来看您,是想问您一些事情。”
“我就知道。”老妇人看着窗外说道,“没有人关心我这种老不死的了,儿子都不关心,儿子的朋友怎么可能关心?”
黄粱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面前行将枯槁的老人。他突然想要起身离开,随便找个借口就成,结束这场对话。问清楚又有任何意义吗?他只是在搅
扰死人、侵扰活人罢了。
摇了摇头,黄粱强迫自己开口询问:“您一定还记得陈楚华这个名字吧。”
老妇人只是打了个轻微的寒颤,并不明显。她保持着头枕在枕头上,脖颈转向病房窗户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黄粱的话语。
“您——”
“果然还是来了吗?”老妇人的呢喃声近不可闻。
“什么?”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啊。”
“”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黄粱如实告知:“我查到了当年您和您丈夫去派出所报案的记录,上面有您二位的个人信息。”
“原来是这样啊”老妇人点了下头,“我劝过他的,可是他不听。他说如果不去报警的话,邻居们问起来的话也解释不了。思来想去,就只能去报警了。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同,每个人几乎都认识家附近的所有人。”
“是啊,您那时也是住四合院吧?”
老妇人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丝光芒。“对。那时候人人都是一样,住不上楼房。我还记得那时候流行什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都是很后来的事情了。家家都住在平房里。几家人住在一个大院中,遇上什么事情都是一起面对。那时候的邻居才是邻居啊。”
“所以隐私也就无从谈起了。”
“没错”老妇人眼神中的光芒消失了,“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隐私这个词。这个词是后来才有的吧?不清楚住在一个大院中,各家的大事小情你不想知道都难。谁家爷们又出去乱搞了,谁家白菜又被人偷走了,谁家自行车车胎又被扎破了。别人家的破事就是自家生活的一部分。当时觉得烦得很,不过现在却只剩下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