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斌回到家的三个月后,她母亲趁他出门买菜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偷偷的跑出了家。
老妇人在横穿马路的时候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
王文斌彻底崩溃了。
家庭的分崩离析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文斌真的精神失常了。在离开疗养院后仅仅不到四个月后,他再次被强制投入了那里。
“————这一次我在那儿待了半年。”王文斌用指甲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他仍保留着男人最后的尊严,绝对不在人前流泪,“半年后我离开了疗养院,回家拿了几件衣服,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流浪?”
“对,流浪。”王文斌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我是一名电工,有这份手艺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活干。所以我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打工赚钱,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然后买上一张车票,车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此循环往复。”
“你的家人——”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王文斌摇了摇头,“我早已经没有所谓的朋友的家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的?于然一——”
“孑,孑然一身。”
“无所谓了,你懂我的意思。一个人挺好的,只要我不停歇的走,那些噩梦就不会追上我。不会”
“噩梦?”
“流浪的过程中,我开始做噩梦。”王文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刚被营救出来的那段时间我看过很多医生,外科的,内科的,脑科的,神经科的,各种各样的医生。他们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但是有一点我一直记得很牢。那四个月的记忆并没有被擦除,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它们仍存储在我的脑袋里,只不过大脑的防御机制切断了我与它们的连接。”
“那些记忆以另一种方式开始接触你?”
王文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它们开始找上
我了,即便我并不想见到它们。”
生命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是一份馈赠。但王文斌并不这样看。或许在被囚禁的那四个月中,他无数次的向他并不相信的那些神明们乞求他能够活下来,能够重获自由。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劝告那时的自己,让他放弃这种在求生本能下催生的念头。有时候孤独的活着还不如惨烈的死去。
孤身一人在人世间流浪着,王文斌被痛苦、寂寞、清贫和绝望所包围着。人生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希望,他只是在等待着注定要到来的死亡。
他也曾想过去接触人、接触这个世界,去感受它美好的一面。但是就在他犹豫许久后,打算试探性的迈出一步的时候,那些该死的记忆不合时宜的从阴郁的水面下冒出了头,像是恶灵一般开始萦绕在王文斌的左右。
王文斌开始做梦。每个晚上都要做好几个噩梦。
这些噩梦的内容都差不多。逼仄的木屋,林林总总的刑具——金属制品上满是铁锈和血污,凄厉的惨叫声,声音高亢到无法分辨这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的绝望的哀嚎,伤痕累累的女人,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
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异常的高大,他有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在应该是五官的位置上是一团浓重的黑雾。
王文斌无比确定,高大的身影是一个男人。
对这个身影的恐惧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即便王文斌想看看清楚那团黑雾后隐藏起来的脸,但是每一次当他试图伸手拨开浓雾的时候,他就会突兀的从噩梦中惊醒。
恐惧,绝对的恐惧。无法抑制的恐惧。
就是这个身影,就是这个男人,夺走了他的人生。而他却根本想不起来这人究竟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