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7月26日,阳光如同火焰般舔舐着大地,燥热的空气在每一寸土地上翻滚。
在楚南省昭阳县某村口,一间名叫良辰小卖部的小店铺,是这个村子里少有的热闹之所,除了贩卖日常生活用品外,还有一间屋子有40多个平方,主要是供村里人来这里打牌、聊天、下棋等,相当于村部的娱乐场所。
这家店铺的主人名叫良辰,担任村部的会计,从丁宁有记忆起,这家店就存在了,平时村里的闲汉都会跑到这里来打牌。斑驳的土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晃眼,门口那块手写的“小卖部”招牌在热风中嘎吱作响。
应届高中毕业生丁宁站在小卖部外的一棵酸枣树下,树荫稀疏,根本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灼。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考生可通过电话查询成绩,也可以到学校教导处去查询成绩。
丁宁的家在村子的犄角旮旯,电话这玩意儿,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跟这个穷乡僻壤完全不搭边。学校远在十公里之外,那路啊,又长又崎岖,光是想想徒步过去的辛苦,丁宁就怂了。可还能往哪儿躲呢?高考成绩就像个藏在暗处的小怪兽,随时准备把他一口吞掉。
同班的陈良文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的笑容如同夏日的阳光般灿烂。他兴奋地喊着:“丁宁,我考了524分!你知道吗?在咱们楚南省,去年这个分数都能上二本呢。你就更不用说了,平时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你肯定能上重本啊!”
丁宁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考试结束后,他的心里就一直笼罩着不祥的预感。那些考试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模糊的题目、紧张的心情,都预示着这场灾难。
小卖部里,几个同村参加高考的学生正在排队打电话查成绩。店老板良辰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着丁宁,满脸都是笑意:“宁娃子读书一直厉害,那可是咱们村的希望,上个重本肯定没问题吧。”
那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
这时,学体育的女生景雯婷打完电话,她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激动地喊着:“我考了426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那光芒在这个小小的小卖部里格外耀眼。
景雯婷从初中就被选到体育特长班,在当时的高考政策下,体育生有自己独特的招生路径,她那风一般的速度在赛场上不知赢得了多少喝彩。对于这个贫穷落后的乡村来说,能出一个大学生是件了不起的事,更何况是像她这样有把握上大学的。她的快乐在丁宁看来是如此刺眼,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他那脆弱的自尊心。
程鑫在队伍里站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丁宁。他和丁宁那可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可谁能想到,自从上了高中后,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种微妙的竞争关系。每次月考或者期末考试,同村的人都会问他们谁考得好。高二会考结束后,学校对拟进入高三的学生进行文理科分班。程鑫选择了读理科班,丁宁本来也想学理科的,可谁让他和理科班的班主任闹了别扭,结果临报名的时候一咬牙一跺脚,就选了读文科。
程鑫查完成绩,496分,因为报的是农业大学,还有额外的优惠分,参照去年的高考录取线,他应该能够稳进自己报考的大学了。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安静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大家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丁宁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真诚的期待,有羡慕,还有一些隐藏在深处的嫉妒。
丁宁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的祭品,手颤抖着拿起电话,那破旧的听筒在他手中似乎有千斤重。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像是不受控制般地输入准考证号。
电话里传来的机械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语文89分,数学86分,英语79分,历史127分,政治118分,总分499分。”
当听到499分后,丁宁的心仿佛被寒冰冻住。尽管外面是37度的高温,可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在这一刻崩塌。明明是烈日高悬,可他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寒冷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周围先是一阵死寂,那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凭这个分数,连专科都上不了。参加去年的高考录取线,楚南省的一本线在556分,二本线在524分,部外省专科在504分。就算今年是高考扩招,也顶多是上一个专科。可是,在工作已经不包分配的新世纪,读三年专科出来后有什么用呢?
“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就是个纸老虎。看来平时的成绩是很多水分呢。
“就是,干塘见泥板——才知道有多少货。这下高考成绩一出来,就打回原形了。”
别人窃窃私语地议论,每一个字都像是蘸了毒药的匕首,狠狠地割着他的灵魂。他失魂落魄地放下电话,眼神空洞得像一潭被抽干了水的枯井,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曾经的梦想如同泡沫般在阳光下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