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毕鸣箫向着西南方向前行数里,潇湘潭浩渺的景象随着他视野的变换徐徐展开。
“八月湖水平,
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
波撼岳阳城。”
话说洞庭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潇湘潭正位于洞庭湖的南侧,也似乎倚借了洞庭湖的旖旎风光,宽阔的潭面也似微缩的洞庭湖横亘在潇水和湘水之间。
其中那无边的,似幻似真的水雾在潭面上缓缓飘逸,也正如蒙着一层灰尘的镜中清梦。
虽说潇湘潭在江湖之中的知名度远不如幽灵湾——毕竟幽灵湾有着南徉谷这个要塞作为依托。——然而,潇湘潭的凶险程度相比于幽灵湾自是毫不逊色。江湖中人每每提及“潇湘潭”之时,总是会将它和“梦魇”这个词联系起来。
……
“贵客,您是要去潇湘潭?”
酒肆的店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毕鸣箫端起酒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自始至终没有用正眼看过店主。
“您是搞错了吧,我觉得您应该是想要横渡潇水,然后前往一个叫做远人村的地方避难呢。”
“你这般揣测我,意欲何为?”毕鸣箫虽说离开玄空门许久,面对这种下层的小人物,他玄空门掌门的威仪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店主识趣地噤了声,手忙脚乱地给毕鸣箫温好一壶新酒。
在给毕鸣箫上菜的间隙,店主还是担忧地开始嘱咐毕鸣箫:
“您知道为何潇湘潭和梦魇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吗?因为潇湘潭梦魇钱之衡会邪术,他可以把自己变成数以万计的幻像,从而动摇对手的意念,将对手在梦魇之中被囚困至死。”
“你是去过么?怎么就能把他的能力描述得如此清楚?”
店主再一次哑了声。
“说吧,你是玲珑朱阁的什么人?”
毕鸣箫自顾自地用手轻拭着身边的宝剑,低着头,依旧没有看店主一眼。
店主愣了愣,端着盘子的手也微微抖了抖,最后还是略带着困惑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玲珑朱阁的……我是赤中门新来的章泽禹,特地在此接应赤中门左护法俞醉钟。”
毕鸣箫拭剑的动作骤然停止。
“俞醉钟?他和潇湘潭有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赤中门左护法俞醉钟执掌潇湘潭,赤中门右护法迟醒觞执掌幽灵湾。”
章泽禹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此时,一双有力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攫住了他。
毕鸣箫怒喝道:“怎么,赤中门竟然想要……和潇湘潭梦魇钱之衡……以及幽灵湾血魔燕知郁……这两个屠戮生灵的怪物联手,怪不得这两个怪物能够苟活至今,想不到……想不到是有某些正人君子在背后暗中相助啊!”
章泽禹惊得冷汗涔涔而下,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是这样的,掌门说赤中门一直是正义的一方,这般安排必有掌门自己的道理。”
“是吗?……”
毕鸣箫缓缓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章泽禹不由得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那么如果我觉得玄空门是正义的一方,却总是被赤中门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欺辱打压呢?”
“小的实属不知,可能只是你们所认为的正义,是有区别的呢?”
“呵……”
毕鸣箫怒极反笑,也稍稍松开了手。
不知何时,一阵极其强大的内力气流瞬间重击在毕鸣箫的手臂上,毕鸣箫在巨大的痛感下被迫松开手,整个人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退后了几步。
“毕掌门你有什么问题找我便是,您自认为正义,却肆意欺辱没有反抗能力的本门弟子,成何体统?”
毕鸣箫回头一望,只见俞醉钟面无表情地正伫立在他的身后。
“好,我倒是想要问问,您的接应人章泽禹是如何知道潇湘潭梦魇钱之衡所拥有的能力的?”
“毕掌门这一问倒是切中肯綮。”俞醉钟似乎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继而严肃地回话道,“只是恕我不能告诉您缘由。”
“那怎么走出潇湘潭?”
毕鸣箫感觉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么直接的么?”俞醉钟微微一笑,“那你好生保重,一般来说你要是死不了,就能出去。”
“我就是想问怎么不死。”毕鸣箫耐心地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死。”俞醉钟蔑笑着。
“可恶……不过我好像知道了。”
毕鸣箫抓住了俞醉钟的一个破绽,脸上自然地浮现出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
“你,你……”俞醉钟的脸色变得愠怒起来。
毕鸣箫头也不回,没有付钱,便扬长而去地离开了酒肆。
章泽禹结结巴巴地跟俞醉钟说道:“左护法大人,这个人……就是玄空门掌门毕鸣箫?可是,可是他没有付钱就走了,这不好吧……这样我的生意不就亏本了么?”
俞醉钟并没有搭理章泽禹的话,而是打开自己的行囊,从中取出一串金银珠宝硬塞在章泽禹手中。
章泽禹忙不迭地千恩万谢,却发现俞醉钟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