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旅清醒过来时,看见祝菀玑仿佛正向他笑着招手,想要把他带去某个地方。
他定神远眺,看见幽邃的山洞深处,含苞着一朵纤小的烛光。
虽然他知道如果去了那虚渺鸿蒙中的幻真交会处,会生死难卜,但他别无退路。
他自知,若他所见的景象是真,则他看不见的则是幻,他周围的昏沉混沌将会紧紧裹挟着他,那么他就不会有真实的希冀。
但他有着一份绝望的渴慕,而菀玑的无意一笑,又震撼了他沉重的心弦。这使他相信,若残酷的真实是永夜般的死寂无光,那些看似痴狂的幻想就是那破碎鸿蒙冥冥之中唯一的亮色。
如果一个人在现实的荒寒里失去了慰藉,与其故作坚韧地抱着断井颓垣惆怅,不如在梦的烈焰里笑着被燃成灰烬。
郑深旅跌跌撞撞地前行着,洞中尖锐嶙峋的石棱不可胜数,行不数步,他白净的衣衫上早已鲜血淋漓。
恍惚间,他的指尖触到了真与幻的隔界。
他感到这层隔界柔如水,薄似纱,轻若羽,寒宛霜。
郑深旅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哪怕这次选择的结局决定了他无法挽回的凄美人生。
他屏住气,进入了隔界,却发现隔界之中空无一物,只有四处呼啸的狂风。
他慌忙转过身时,却发现身后立着一块石碑,上镌三字“失忆源”,三字之下书着:
空疏世间,不堪物欲之盈;锦绣年华,徒余佳期如梦。依依杨柳惜别离,徒恨梁间燕子,翩然万里,来去无凭据。枕一簟秋凉,忆相识槐序;写一纸情梦,思归时欢愉。若无羁绊此生好,星河转,千帆去!
郑深旅定定地凝视此碑,不由得发了魔怔,口中不禁喃喃道:“我不愿……不愿……”
他的思绪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断:“郑师兄,我愿意喜欢你。我知道,你在那鸿蒙境等我太久了。如今到了失忆源,只怕你忘了我呢!”
他蓦然回眸,见祝菀玑在远处对他笑着。
他一边向她走去,一边回答道:“菀玑,若说我就算忘记了一切,也无法忘却你,你快过来罢,为何如此躲着我呢?”
他向前继续追赶,却见祝菀玑化成了一阵轻烟,悄然无踪,只有那清脆的话语声还回荡在空旷的失忆源中:
“师兄,其实菀玑早已很喜欢你了。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尽早对我说出你的爱,这样我们才会心意相通呀。
你可知,当你回眸望我时,我不敢做任何事,只愿永远凝望着你那样的眼神。但你只擅长对我风流暧昧,从不向我诉说你的心事,你不知你这样做委屈了我多少个夜晚?”
郑深旅再三地道歉,可渐渐的,这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我心中不会再有另一个她了。”郑深旅最后发誓道。
“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呢?大师兄那么坏,他发的誓,就是用来搪塞人家女孩子的。若祝师妹这都信了,可枉为冰雪聪明一世了!”空气之中又传来另一个女子的笑声。
“滞留俗缘,终难成大器,汝何苦沉迷其间,不可自拔耶!趁有回路,还不快走!”这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怒喝声。
郑深旅听了刚才几句话,早已魂飞魄散,于是慌忙地穿越了隔界,跌坐在乱石地上,思绪一片混沌纷乱。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碧玉床,发现祝菀玑已经不见,又拿出剑,削去自己的两鬓,拿在手上,发现青丝之间竟出现了几绺斑白,心下大骇。
此时,一位手持大刀的青年向他走来。郑深旅的眼神撞上了他,立马后退几步,问他究竟是谁。
那俊俏的青年把嘴一撇,不屑地说:“我本来以为我在江湖上无人不晓了,没想到退隐江湖十年后,被人问及姓名,这也真是够滑稽。
我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只想告诉你,进入了失忆源并且还能出来的人,仅有你一个。
我想着我有这一身绝世武功,让它被淡忘于世间岂不可惜,于是我欲从万千人中,选中适合继承我的武学精髓之人,然找寻千次,无人可中我意。
因俗世之中,人皆有其心魔,若心魔不除,则难清净心灵,传吾绝技。此失忆源中,暗含众生之心魔,若为心魔所扰,便会困囿于其中。
而汝之心魔已死,可继承吾之绝学,有成为天下第一之机遇,宜爱惜之。”
郑深旅听那声音,竟极像他在失忆源所闻的男声。又听见他这一番言论,变色大惊道:“你莫非是铁刃无情王还在?”
王还在冷笑了一声,也不答话,就打开洞顶的机关,当洞壁出现了一扇暗门时,他推开暗门,把郑深旅带到了一间暗室里。
且说何弃、徐皓、谢波寒自从立了盟誓之后,便极为亲密,无话不谈。三个兄弟在徐皓家中或嬉戏,或练武,自不必说。
这段时间里,谢波寒还给两人讲述了自己在江湖的种种见闻,更是跟他们讲了玄空门大会的始末。徐皓并未显得有多感兴趣,而何弃闻此却沉吟了许久。
韶光如静水流淌,转眼已然换季。
一日,谢波寒对何弃说道:“我有要事,不得不去了。请大爷务必照顾好小皓,这小子喜静不喜动,若非我调教,他走两步都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