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咸菜把泡着的焦圈塞进嘴里,刚刚咽进去,老人便面色如常的说出来了一句让高鑫桥眼皮直跳的话。
“方益谦死了。”
就像是被豆汁儿辣到了似的,高鑫桥瞪着眼睛,用手背一抹嘴巴。
刚想说话,却又强行给自己嘴巴里面塞了口焦圈,把声调硬生生的压到了最低。
“畏罪自杀?”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结果。
“他在潜逃的过程中被一个心炁高手截杀。”
“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再端起豆汁儿的时候,以往只觉得宛如臭抹布一般,好不容易习惯的味道,今天也变得比洋河的金陵春还来的醇香。
他忍不住砸了一口,发出啧啧声。
“那现在情况很明显,方益谦是被壮士断掉的那根手腕,咱们岂不是可以...”
“方家这次覆灭在即,咱们也当一回小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鑫桥带来的老家萝卜鲞让他胃口大好,老人又伸手叫了两个焦圈。
“早就看那帮子狗仗人势的东西不顺眼了。”
“现在没了主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估摸着也脱不了干系,都要被清算一遍。”
高鑫桥哪里不知道老人的意思,于是乎把一些他不好开口的话都说了个全。
“我这段日子盯得紧些,该落井下石就搬块大石头,该接手的时候也不耽误半点功夫。”
“不过津门那帮当差的...”
“会有人帮衬你的。”
方益谦被人截杀而死,这个信息不难解读。
以往很多投鼠忌器的人还顾及着三河岛清修会其他那未曾露面的成员,可现在眼看着清修会分崩离析,方益谦被人强行捂住了嘴巴。
那么大家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共同瓜分了方家这个大蛋糕,以后见了面了还能拱手叫一句同道中人,岂不美哉?
高鑫桥知道这个同为金陵人的老乡和方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算不上血海深仇,也差不了几条人命的份量。
自己早就被贴上了他的标签,所以才会被方家处处针对。
现在形势一转,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自己一定要当津门街上那条最凶的恶狗,吃方家的肉越多,眼前这位老人心里面就越畅快。
“对了,还有件事儿你留意一下。”
“方益谦死的时候过程错综复杂,不过有一个洋人朝着他出手,我怀疑津门还有人对他有所图谋。”
老人把碗放下,眼睛落在了那罐萝卜鲞上面。
高鑫桥立马把一旁的盖子重新拧上,推到了他面前。
“你去调查调查,看看是敌是友。”
“是敌的话,趁早告诉我,是友的话,多帮衬帮衬,算是答谢他了。”
听着这句话,高鑫桥的脑袋里面立马浮现出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但他可不敢在老人面前胡乱猜测,所以只好连声应下。
“得嘞。”
虽然他只是吃了一顿早餐又立马折身回到津门,但一路上一直哼着歌。
租界回收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他这个最大的买办商人,现如今天赐的机会摆在面前。
他只要接手了方家的生意,那么原先诸如劝业场这种产业虽然仍旧是割肉,但却伤不到他的骨头了。
这简直是踩着方家的尸体浴火重生。
妙哉妙哉。
想着老人嘱咐他办的事儿,高鑫桥一乐呵。
他望着玻璃窗外飞退的景色,喃喃自语道。
“齐青崖,这事儿不会又有你的参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