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了。她啐了一口,双手抱臂,呵斥道:“你……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我如今可是公主那边的人,今日你们敢强迫我来此地,明日公主就会找上门来,取你们的小命!”
但她强硬外表下,隐有微颤的尾音。
蔺昭淮满不在乎地笑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嘉淳公主最快,也得后天回京城。”
不过,方才这个老嬷嬷说的话,倒透露出一些信息。她确实知晓,公主打算要他的性命。而且,她在宫中待了许久,却仍是这样跋扈的样子,显然,公主待她很好,足以令她如此没规没矩。他清亮的眸中,隐隐涌动着暗色,眉眼轻扬,但语气却是十足的威胁:“若你所言为真,公主不日便要取我性命,那…今日正好,我先让你下黄泉,如何?”
明素簌帮腔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如今在哪儿。了结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老妇人,于这里的狱卒而言,不过须臾。在此之前,折磨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算难事。”
老嬷嬷听完他们一席话,胸腔起伏加快,手指微攥。她半晌后,勉强稳住声线,道:“……哼,若你们真要我的命,怎会与我废话这么久。装模作样罢了。”
他们看上去,应该还对诸多实情一无所知,不然,也不会将她捉拿至此,意图逼问。
只要她不说,他们就拿她没办法,哪怕他们动用私刑……还是会留她一口气。
反正等熬到公主回来,她就有救了。
思及此,老嬷嬷攥紧的手指复又放松下来。蔺昭淮确实不打算让她就此殒命,不过……他可以让别人受些苦楚。他仿佛一脸无奈,道:“确实,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还可留得一条命。可是……你的儿子,应该就没那么幸运了。”此言既出,老嬷嬷方松懈片刻的神色,旋即紧绷。“你是从何得知!他…他在何处!”
明素簌闻言,倒是讶异地瞥一眼蔺昭淮。
他还真猜对了。仅凭母子两人外貌的相似,便如此大胆地试探。丝毫不顾他们猜错了,会陷入怎样的僵局。简直就像是…狂热的赌徒。
而此刻,老嬷嬷更比方才惊恐。
她自从来到蔺家做仆人后,便主动与自己家中断绝联系。除却蔺昭淮的父母知晓她的来历、出身,其余人一概不知。后来,她回到姑苏,随后被遣散,也未曾直接联系过她的家人。她的行径很是隐蔽,就连嘉淳公主查她来历时,都以为她是个无家可归的老太婆。
二十年前……蔺昭淮那时候根本不记事,绝不可能得知她的家庭状况。万一,他是证骗她的呢?
然而,蔺昭淮此刻,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他从容不迫道:“你的儿子,如今便在京城的绮烟阁做账房先生。这份差事,还是你暗中给他安排的。没错吧?”
老嬷嬷见他果然知晓,面色灰白,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随之破灭。“你做得很隐晦,假装自己贪图富贵,喜好妆奁,时常前往绮烟阁。次数多了,嘉淳公主便不会多做它想,从而放松警惕。此时,你便暗中找那里的掌柜,以出身宫中这样的威势,逼他接受这样一个……才学浅薄的账房先生。绮烟阁作为京城胭脂水粉商铺的龙头,每日赚进的钱财,只多不少。作为那里的账房先生,绝对能捞不少油水。何况,那里的掌柜碍于宫中威势,不会刁难他,甚至会讨好他。
她给自己儿子找的差事,可谓是既清闲,又暴利。蔺昭淮话锋一转,很不诚心地叹口气,道:“可惜,我们已将绮烟阁买下。那里的人手……包括账房先生,全被名正言顺地管控起来。更为可惜的是,你儿子以权谋私还不注意收尾工作,遗留下不少把柄,足以判他下狱。”说到这里,老嬷嬷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直小心翼翼,瞒过了公主,本以为她儿子,会免于被旁人作为把柄。然而,她只是让这个把柄,落在另一个人手上。“…你想知道些什么?"她面如土色,声音嘶哑。她一把年纪,死了伤了不要紧,但她儿子,决不能面临这样的灾祸。她本就因为种种缘故,缺席她儿子的人生,如今她只想补救,而非让祸患,蔓延到她无辜的儿子身上。
蔺昭淮见她终于松动,心中却无半分轻快。他一字一顿,沉声问道:“嘉淳公主为何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