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尽调查过当地知府、世族、豪强,他们与吴总督关系,极为不睦。而且,当地知府,已经联合吴方漠,意图对吴总督不利。陛下前段时间,收到的不少弹劾奏折,便是他们的手笔。”言罢,他略微抬眸,轻扫一眼皇帝的神色。皇帝面无表情,仍无任何波动,但并无不耐之色了。
果然,林慕没有详细告知皇帝此事。
依照蔺昭淮前段时间,对林慕的了解,他向来看重与案情有关之事,会剔除掉无关的细枝末节。
按照他们所查真相,吴方漠伪造吴忠自尽假象,留下陈罪书,明面上的理由,是与地方官员合伙,意图扳倒自己父亲,但实则,只是想保护真凶吴贞,转移查案者的注意。
而且,扳倒自己父亲这种理由极其荒谬。单是因为这个,林慕都不会将其禀告给陛下,不然只会显得自己无能。
既然林慕不说,那就由他来将此事合理化,再告知皇帝。见皇帝没有打断他,蔺昭淮接着道:“他们不仅意图弹劾吴总督,还打算进一步对吴总督不利。吴方漠本就知晓,他妹妹吴贞与吴总督有怨,于是从中煽风点火,意图借吴贞之手,加害他父亲。最后,结果便是如今这般。”“哦?你有证据吗?"皇帝语气中带着不信任,问道,“而且,吴方漠为何要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父亲?”
蔺昭淮不紧不慢答道:“吴方漠与知府长子李澄走得很近,李澄也录下了相关口供。陛下可以查看臣递上的折子,吴方漠联合外人之事,无从抵赖。”只是,他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父亲,并非为了权势名利,而是想借此帮助他妹妹脱离苦海。而且,他原本不打算害死吴忠,只是想削弱他的话语权。但蔺昭淮不准备,以这样无聊的真相,回应皇帝的问题。他答道:“吴方漠联合当地官民,加害自己父亲吴总督……”蔺昭淮措辞古怪,他用了“官民”,而非“官员”一词,随后,语出惊人道:“其缘由,乃是吴总督自作自受。”
皇帝闻言,神色一凝,随后意味不明地斥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吴总督。”
但蔺昭淮看得分明,皇帝并未真的动怒。
他心中不惧,拱手行礼,掷地有声道:“陛下息怒。臣并非污蔑,而是实话实说。臣南下金陵,顺道探查了一番运河修缮工程,以及当地民情,但结果出乎臣的预料。”
皇帝听说他还调查了此事,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兴味:“说来听听。”“前两年,吴总督的修缮之事,确实进展顺利,但却丝毫不得当地百姓称赞,以至于他们在吴总督逝世后,并无任何触动。在臣详尽调查后,终于得知:去年,吴总督为了疏浚下河,不惜让百姓大规模迁移,最后疏浚未果,引发洪涝,导致多处地区的田产、坟冢被毁,游民陡增。”皇帝闻言,拧眉沉声道:“朕倒未曾听他上报过此事。”但他语气并无意外,一般官员执行圣命,也会如吴忠做派,报喜不报忧,除非惹出大祸,实在兜不住才会上报京城。去年开始,运河修缮之事进展缓慢,本就令皇帝不乐,吴忠定然会尽量挑些好事上报,这些不算大的祸事,能瞒则瞒。“但吴总督犯的事,并非只此一件。“蔺昭淮将他调查所得娓娓道来,“陛下应该也曾疑惑过,为何运河工程,前两年执行得很好,去年开始却陡转直下。臣详尽调查后,才知,原来前两年的诸多事务,吴总督是交给他的长子吴方漠去做,但从去年开始,吴方漠没有接手此事,而是吴总督自己上阵,最后便成今日这般。”
一开始,蔺昭淮便好奇运河之事,为何有此陡转。他深知,皇帝也绝不会忽略此事,那么,此事他定要查个明白。
蔺昭淮与林慕商讨过,吴忠确实是一个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当年,皇帝只是看他品行刚正,不会有贪污腐败之举,加之立国未久,朝中人才不多,才派他南下金陵修缮运河。
本来皇帝以及朝中群臣,对吴忠并无太大期许,但他一到金陵,便将此事办得如此漂亮。
着实有些不对劲。
蔺昭淮特意去查阅运河资料,并去知情人那里询问,果然,将事情办得漂亮的不是吴忠,而是背后操劳此事的吴方漠。这也能说明,为何吴方漠一介小小举人,能轻易与知府等地头蛇平起平坐,共谋大事。因为,当地官员、世族豪强,他们定然也知晓此事,自然对吴方漠客气。
皇帝并非不了解吴忠的秉性本事,他咀嚼一番后,已然信了大半,追问道:“你有何证据能证明?而且,吴方漠为何去年开始,便不愿插手此事?“吴总督并未刻意隐瞒此事,上及当地知府等官员,下至商贾百姓,他们其实都是知情人士,皆能作证。”
毕竟,吴方漠是吴忠长子,他为父亲尽力操劳,天经地义。吴忠自然不会刻意瞒下此事,否则倒显得自己心虚。
但天高皇帝远,京城的皇帝没有特意打听,怎会知晓此事。不过,金陵当地人绝对一清二楚。
平日修缮运河,少不了与地方官、普通人打交道,那些人自然清楚,与他们交涉的是吴方漠,而非吴忠。
故此,在吴忠逝世后,当地人丝毫没有触动。修缮运河与他们而言,功在当下,利在千秋,但他们也清楚,此事实际操刀人是吴方漠。而决策错误,害得他们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