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酸。
明明不想让林南兮同情自己，但是江昱倒是自己先和自己共情起来了。
他不过是一位刚成年的十八岁少年，心灵和同龄人一样脆弱，谁都不比谁强大。
“……我没有你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光鲜亮丽。”
江昱轻轻吸了一口气，彻底把脑袋侧了过去。
林南兮放下手里的棉棒，轻轻关掉了碘酒瓶。
林南兮以前说过，她很羡慕江昱身边的朋友，在林南兮的眼中，江昱就是永远都拥簇在人群中央，那位闪闪发光的明媚少年。
但是当江昱说出这些话之后，江昱知道自己在林南兮心理的形象可能要被颠覆了。
江昱知道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闪光点，唯一能被称作是‘优点’的，大概就是在交朋友上了。
可是只有江昱自己知道，这个优点不过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现在，谎言识破。
他在林南兮的眼里不再闪光，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众多路人当中的一个。
“这段时间，认识伱挺好的。”
江昱揉了揉眼睛说道。
碘酒有点熏眼睛。
酒精挥发的过程中，那种气体进入眼睛总是会让眼睛泛出眼泪。
这是生理上的泪水，和情绪无关。
江昱如此自我安慰着。
林南兮被他的动作同化了，两人一起抬手揉眼睛。
江昱听见她弱小的声音混着鼻息一起传出来。
“嗯……我也是。”
“这段时间，谢谢江昱的烫伤药、午饭、烤肠、汉堡，还有运动会赢来的练习册……”
林南兮的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忽然感觉，自己要谢谢江昱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楚。
江昱愣愣地看着她。
在他看来，道谢和道别没有什么区别。
林南兮现在是彻底对自己失望了。
竟然被她讨厌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说再见了吧？
毕竟江昱成绩又差，学习态度大有问题，社交模式更是塌糊涂，对任何人都没太多耐心，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一丁点优点。
可是身体绑定的情况下，又要怎么道别呢。
把对方的感知当做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再去理睬……似乎也是一种道别方式吧。
江昱低头想着这些问题，想着想着就释然了。
“然后呢……？”他在等林南兮接着说下去。
林南兮还在揉眼睛，江昱看见了她从眼角处溢出来的热泪。
听见江昱的问话，林南兮抬起湿乎乎的眼睛，歪了歪脑袋。
“然后……？”
“没有然后了呀。”
“没有然后了是什么然后？”江昱诧异地问。
“就……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段时间被江昱照顾得很好，所以想要感谢江昱而已……硬要说然后的话……余生多多指教？”林南兮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江昱。
江昱近距离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以及湿润之后显得有些委屈的眼神。
这下江昱彻底呆住了。
“这段时间是你照顾我吧……陪我去运动会，给我送校服，还在老师抽答我问题的时候帮我找答案……”
还有，‘余生多多指教’是什么意思啊，很容易让人感到误会的好不好？？？
“你、”
江昱语塞了一下，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跟我道别吗？？”
“为什么要和江昱道别？”林南兮偏了偏小脑袋问。
不是道别，那为什么要突然说谢谢！！这样对人的心脏很不好啊！！
江昱的脑子里有一顿吐槽要说，但都憋了回去。
“因为我和你眼中的我不一样啊……”江昱的语气有些气馁了。
林南兮的手撑在江昱的腰侧两边，江昱坐着，她半跪着，身体又往江昱的脸上靠拢了一些。
这下，她恬静的脸阔和委屈巴巴的泪眼更是清晰的展现在了江昱的面前。
“江昱……”
“嗯、嗯？”
江昱今天有点儿不敢对视这双眼睛，心虚地把视线挪开。
林南兮依旧看着他的脸，她说话时的吐息轻轻地吹过江昱的脸颊，泛起一丝丝痒意。
“你是不是随随便便在脑子里脑补我对你的印象了？”
“我有这么肤浅吗，怎么只会看表面呢？”
“虽然是羡慕江昱的朋友很多啊……但是，”林南兮加重语气说，“我眼睛里的江昱远不止这些。”
“我看到的江昱，要比江昱脑子里想到的江昱，更优秀。”
“你说你没有交心的朋友，可我看见的江昱在真心对待每一位朋友；你说你性格不好，但是江昱和我相处起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温柔……”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贬低自己了？”
林南兮撑着手臂，压低身体。
少女的腰形弯出娇美的曲线，宽大的白色卫衣挂在纤瘦的肩膀上松松垮垮。
她带着湿痕的眼睛有点生气的意思，但是在微微眯起的时候，江昱竟然觉得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