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芯在月氏十年,虽才三十一二的年岁,可面上却堪比四五十老妪的模样,饱经风霜加上那横穿整脸的刀疤,叫她再温和的笑都显得有些惊悚。
裴骁闻言微微诧异,“姐姐知道她?”
“怎么不知道?”
裴芯看弟弟一眼,笑道:“当日那姑娘向你求救,你想都未想便去救了,还叫红玉将她背了整整一路,好一通帮助,红玉回来将所有事都告知我了。我当时还感慨,你终于开窍了,却又听那姑娘已经嫁人了,还可惜好久……”
“阿姐,阿泠虽是二嫁,可我欢喜于她,绝无看轻她之心。”
“着什么急?”裴芯见他满面认真,掩唇轻笑一回,又认真道:“姐姐也是与人和离的,岂会去笑别人,看轻别人?”
“阿姐,对不起。”
裴骁心中懊悔自己提起这茬,又为一时心急垂眸自责。
“这有何好对不起的?事实就摆在人前,难道别人不说,便当这件事没发生么?”
或许是年岁生长,裴芯看的很开。
但是,尽管如此,她亦有自己解不开的心结藏于心中,不想叫人知道。
“我就是感慨薛家这位姑娘能抛下过往进东宫,可见是个豁达通透的女子。这样的姑娘,何时你引来,叫姐姐也见见。”
她这个傻弟弟将那么多姑娘放进东宫的意图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这个相依为命过的姐姐。
能千方百计为了那姑娘进东宫铺路,她是真的对薛扶泠有些好奇的。
裴骁看着看着姐姐略带揶揄又认真的模样,红着耳根点点头,“这是自然,自然要带她见过姐姐的。”
说完,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转了话题将自己要给姐姐正名的计划告知。
“……此事只怕难办,阿姐不愿叫你为难,你才当上太子,不好有我这么个污点成为那些朝臣攻击的把柄……”
“我从未怕过这些。”尽管知道姐姐会拒绝,裴骁还有些悲伤。
“别人的言论若是刀剑,那只管往我身上扎。小时候阿姐护我,我长大了,也是时候护着你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裴芯含泪想再劝,却也知道弟弟的性格,再三嘱咐他随意尽力而为就是,切不可做把握不了之事才罢。
屋内一时沉默,裴芯的婢女红玉进来送熬好的药汁。
裴骁看着姐姐将药喝完,突然想起秦坚说她心内郁结所以导致病体久不见好,自个却到现在还不知原因。
“阿姐到底为了何事忧思?”
塌上之人一顿,神色蔫蔫,却不肯言语。
“那阿姐吃了药便先好生休息休息,我去叫他们将带来的东西归置清楚。”
裴骁没再追问,而是眼神示意红玉忙完找他,便出去了。
待红玉从里间出来,裴骁果然等着。
“红玉,阿姐怎么回事?”
“奴婢也说不好。”
红玉虽是裴芯的贴身婢女,可她是公主回朝才来伺候的,也不甚了解。
“只知道太子不来的时候,公主总是闷闷不乐一个人相处。”
“哦,从前倒还有个在净水庵修行的娘子和公主能说一两句解解闷。如今那娘子被接走了,公主也愈发的沉默,时常盯着院里别的姐姐养的兔子发呆抹泪,但如何问也不说。”
裴骁听见这话,倒是立时想起一事。
阿姐和亲去月氏十年,是生过一子的。
好似因为月氏苦寒,那孩子在娘胎里没长好,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而姐姐裴芯在那次被伤了身子,再也没有生育过。
或许如今回了禹国,她闲暇的日子里也是会时常想起那个孩子的吧。
虽然两国隔着血仇,但是一个母亲的心思,裴骁就算没体会过,也能明白。
想起此事,他心中愤恨不已。
若是他有能力,若是姐姐没有被送去和亲……
好似这造成姐姐一切苦痛的起因,除了将月氏踏平,给她报仇,好像解不了。
红玉看着太子垂头不语,隐约觉得太子殿下好似知道公主为何总是忧思。
但她并未追问,而是行了礼,默默转身进去看护裴芯去了。
裴骁一个人在院中伫立许久,直到书追进来,才回过神。
“殿下,苏穆,信。”
书追额角画着一只极为妖艳的血色莲花,脸庞偏向阴柔,皮肤也是常日不见日光的白,声音却是极为粗哑的,像是被烟火熏过一般难听。
巴掌大的纸张,是用严密的火漆封着的,叫书追有些疑惑。
但他是个闷葫芦的性子,还保持着暗卫时的习惯,常日多说一个字也是不肯的,所以只是看着主子将东西拆开查看。
裴骁看完上面的寥寥数语,脸色未变,书追却察觉出主子的凝重。
但主子不说,他亦不会问。
问剑将带来的几车东西亲自看着公主的侍从归置好之后,恰好瞧见两人站在院中。
“殿下,怎么了?”
问一句,问剑又盯着书追额上的莲花,“小表弟,你能不能把你脸上的东西洗了?看着像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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