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皙撇撇嘴,不情不愿从柱子后面挪出来,一边腹诽:“我明明很小心隐藏了气息啊……幸好现在是易容。”
她打探消息晚归时恰好见到这两人结伴进了这家酒楼,便隐了气息一路跟来,却见二人直上了顶楼。
陆寻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冲唐柳曳道:“你先走吧。”
唐柳曳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有些忧郁和无奈地站起身。
“呃,打扰你们谈话了吗?抱歉,我这就走。”
“不必。”唐柳曳走过来,擦肩而过时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却无敌意,神情难以捉摸,小皙摸不着头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随意走走,刚刚怕打扰到二位才没有出声。其实我准备下楼了。”也许来的不是时候,她还是走吧。
陆寻歌丝毫不给她机会。“一句简单的道歉就想走?”
“那你想怎样?”
“过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小皙虽然暗地疯狂腹诽,手脚还是乖乖挪到旁边坐好。刚正襟危坐下来,手忽然被握住,冰凉的指尖与温暖的掌心像一场冰与火的碰撞,也正是肌肤之间的触碰才意识到自己在冷风中吹了许久,手冻得像块冰。
可不论如何,她现在的身份都只是一个陌生女子,这过于亲密的举动太过出格。小皙有些生气,咬牙笑着讥讽道:“陆少侠还真是自来熟啊。”
陆寻歌自然听出了话中意味,仍是无所收敛,捏起她的手认真仔细地端详,像在看一件珍奇古董。“姑娘这双手,十指纤直、瘦骨嶙峋,还有那么多旧疤,敢问平日做何营生?”
遭了,为了贪图方便,减少耗用的功力,她只变了脸……
小皙一时慌张匆匆抽回手,揣回怀里躲着,“我不告诉你。”
他不说话,双目微眯,两唇紧抿,虚目而视,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而他正经起来时,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这个感觉小皙是从没体会到的,只因以前他都是以笑对视,十分温和。
他突然欺身靠近,整个人慢慢压过来,小皙一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有些恼怒,挥起小拳头示威:“公子,你若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陆寻歌闻言淡笑,却仍是照旧靠过来。小皙自然是不会真的打他,一时纠结间,只听嘭嚓一声,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
酒坛被砸碎成几瓣,酒香弥漫,笼罩在周围。
陆寻歌轻轻揪起她一边脸,莫名其妙的朗声而笑。
夜风袭来,脸上冰凉湿润,她拍开陆寻歌的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凑近鼻尖,发现居然是酒水!
“你!”
斗转星移,遇水则真身现,她现在肯定恢复原貌了。
“你怎么知道……”
陆寻歌收回手缓缓坐直,理了理衣襟。“在蒲花洲客栈,你将我错认成杨迷花,把茶水往我脸上抹时便已猜到一二。”
小皙懊恼地拍额头,“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当然。”他笑得有些得意,却不到一瞬落寞下来,“你这些时日去哪了?”
“我去找凭虚公子了。”小皙一点也没隐瞒。
陆寻歌眉头一皱:“凭虚公子?男的?干什么的?江湖有这号人么?你不是被骗了吧?”
陆氏五连问激得小皙火气蹭蹭上涨,抽手打了他手臂一下,猛然站起来:“你才被骗了呢!我骗别人全家都轮不到别人来骗我!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聪慧!”
眼前人扁嘴瞪眼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猫,陆寻歌笑着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撇到肩后,给猫主子顺毛。“那你有打听到什么?”
“凭虚公子,呵,藏得比那个萧王八还深,他至少是确有其人,而这位连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陆寻歌顺毛的手霎时顿住,眉头凛起:“萧王八?你骂谁啊?”
“干嘛,我又没骂你,谁之前说要把我卖给他的,萧千寻、臭王八,我就骂我就骂!”
“你!”陆寻歌一时语塞,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闷闷垂下手,两手揣着顾自缩坐成一团。
他独自坐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不语。过了小会儿,又似是想起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她,语气软软的,透着一丝哀求:“今晚没有事的话……陪我坐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陆寻歌冲她服软的情况很常见,但冲她这般认真请求的,却是破天荒头一回。她颔首,偏过头俯视才发现,楼下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陆寻歌也不说话,只是静默地喝酒。
楼下欢声笑语,火树银花,楼上清风明月,一片静寂。
她忽然明白,这千家灯火、万家喜乐,烟火繁城,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也许是平日里处事的沉稳和打闹的嘻嘻哈哈,一直忽略了他其实是个孤独到骨子里的人。
她对陆寻歌的身世遭遇一无所知,他本人也从来没透露过半个字。也许,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裹藏吧。
小皙不说话,只是握紧他的手,试图将手上的温暖传递过去。
身边的人明显一顿,挣脱她的手反握过来,又恢复原状继续喝酒,仍是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终于慢慢开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