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陈兵滹沱河南岸。
这已经是彭二所能做的极致了,非战时若无楚王令,他也无权命大兵团进入敌国。
短短十几日间,事情发展的进程令人眼花缭乱。
即使南京路、榆州府明确喊出了‘诛权臣、清君侧’的口号,黄龙府一部分早已投靠了完颜亮的老臣的力主下,仍未第一时间刀兵相向。
正月十四,经平章完颜胡舍、参知赵思温的劝说,完颜亮最终还是同意了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派遣知制诰李俦、驸马唐扩为使,前往榆州面见完颜亶。
李俦原为完颜亶近臣,此次南狩仓皇,通玄为防走漏消息,未带任何一个金帝近臣。
使者中一人为近臣,一人为驸马。
由此可见,完颜胡舍和赵思温还是非常希望南狩一事能以和平收场。
毕竟,除了沉迷药石、神志受损的金帝,金国高官谁人不知晓若双方打起来,对金国百害无一利。
正月十五。
寒冬已过,北风渐消。
不同于凛冽北地,淮北微风中已有几分暖融气息。
入夜后,蔡州满城花灯,焰火不绝。
几日前刚刚巡视了一圈归来的陈初,带着一大家子闲逛在长街之上。
“呜呜呜,娆儿也要爹爹抱嘛,哎呀,娘亲莫打了,呜呜呜”
怄人的娆儿被玉侬在屁股蛋蛋上打了几巴掌,绕着陈初边躲避娘亲的追击边哇哇大哭。
此时,陈初怀里抱着绵儿
娆儿作为家中第一个孩子,却也和她娘一个样,最是粘人。
以前,爹爹只要在家,她便是那个往怀里拱的最勤的孩子。
可最近,因为嘉柔和绵儿在家,爹爹怀抱的位置便被这个小妹妹霸占了。
今日出游,见绵儿偎在爹爹怀里抱着爹爹的脖子一刻不撒手,娆儿吃醋了
嚷嚷着也要爹爹抱,换来娘亲几巴掌。
小孩子不懂事,玉侬却晓得,嘉柔带孩子来一回不容易,不定哪日就要回东京了,公子大约对绵儿是心里有愧才偏爱一些。
“别打别打。”陈初一个错身,将玉侬和娆儿隔开,笑呵呵道:“两个人也没多重,一起抱了就是了。”
陈初弯腰,单手抄起娆儿,两侧臂弯里,一边一个,才平息了这场纷争。
“公子就惯着孩子吧!”
最溺爱孩子的玉侬都没忍住讲了一句。
“呵呵。”
陈初一笑也不解释,前几日已收到军统关于榆州兵变的情报,这安稳日子不知还能过几天,能让孩子开心些,他是极愿意的。
可怀里的两个小丫头却不消停,娆儿见绵儿抱着爹爹的脖子,她也想抱,便嘟着嘴巴轻轻推了推绵儿的胳膊。
后者却不理她,趴在陈初耳边小声道:“爹爹,娆儿姐姐坏.”
“哈哈哈”
陈初不由一乐,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李骡子站在不远处正朝他这边张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搅王爷一家难得的闲暇时光。
陈初见状,笑着哄了两个小丫头几句,随后将人分别还给了玉侬和嘉柔。
“可是北边又来消息了?”陈初走过去,同李骡子站在一处稍稍背人的街角。
“是,方才军统得来急报,金帝南狩,苏晟业做主让榆州重新竖起了金国旗号.”
“哦?”
李骡子一番细说,陈初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意外愕然。
和军队系统不同,军统因需临机决断之事太多,有着远超其他机构的自主权。
包括这回榆州易帜再易帜.
结合当时情况,苏晟业的决断虽然大胆,却也相当优秀。
但军统能做的,无非是积累变量,促成齐国插手的契机,最终能占到多大便宜,还是要军事做后盾。
“将密文抄送柳川先生一份.”
陈初望着长街花灯,嘱咐了一句。
远处,猫儿不时往他这边张望一眼,似有心事,终是没忍住低低叹了一声。
旁边,与猫儿并肩站在灯火阑珊处的蔡婳,却道:“这次不错了,在家待了大半年。”
“蔡姐姐,你是说官人又要出征了么?”
“你自己不都看出来了么,还来问我”
“你说出来,我便死心了。省得再患得患失。”
相见时难别亦难。
即使分别是近年来夫妻间的常态,猫儿依然无法习惯,每回离别,都像是生了一场病,整个人都恹恹的,做甚都提不起精神。
个中感受,蔡婳又不是没体会过,但她安慰人方式一直很独特,只见她低头凑到猫儿耳畔,悄声道:“那便要抓紧最后这几日光景了,今晚他住青朴园,你也来好了,咱仨一起睡。”
“蔡姐姐说什么呢!老不正经!”
“诶!你说我不正经可以,再说我老,咱姐妹可没得做啊!”
正月十六。
过年的气氛依然浓郁。
一大早,淮北军衙内一名名传令马军四散而出,急驰往各自目的地。
城东十里,濡河西岸,坐落着一栋栋二层小墅。
此处背靠市集,面朝河水,是一处风景绝佳、闹中取静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