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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谦啊,据说这首《卜算子》也是路安侯前些年所作?”
一曲罢了,韩昉捋须颔首。
“是啊。”陈景安敛了心神,暂时把侄女之事放到了一旁,继续道:“路安侯才思敏捷,虽在海外时未能通读经义,但回归中土后,一心向学,稍有闲暇便苦读不倦。”
“嗯,以此说来,路安侯也是咱们读书人的一份子了。”
韩昉捋须道。
此次来蔡,人家既给了里子又给了面子,他也不介意抬一下陈初。
“却是如此啊!”陈景安费这么大的劲,便是想让天下士人将陈初视为己方一份子,这么一来,对他以后大事百利无一害。
此时听韩昉亲口说出,自是有几分喜悦。
见陈景安恭敬,韩昉忽道:“既然同为读书人,守谦劝劝路安侯往后便不要再为难翔鳞他们了,互相提携才是正理。你也知钱尚书日理万机,省得再为小辈费心”
明面上像是给双方说和,但称呼一方为‘路安侯’,另一方为表字‘翔鳞’,一听便知远近亲疏。
再有让陈初不要为难钱程锦、又提了日理万机的钱尚书
既有对陈初的隐晦批评,又有拿钱亿年压人的意思。
总之,就突出一个屁股歪。
话说,不是这帮公子哥无事生非在报纸上编排元章在先么?
陈景安忍着不爽,往钱程锦那边看了一眼。
正在此时,却见吴逸繁在钱程锦耳旁说了些什么,后者忽然起身,爽快一笑,朗声道:“诸位师长、同窗,寒冬已过,暖春将至,今日吾等恰逢于此,不如各作诗词以为留念,如何?”
韩昉、董习同时看了过来,心中生出些许疑惑,却稍纵即逝。
此次踏青相聚,正是钱程锦央求韩昉遍发请柬组织来的,来前并未提及有作诗词这一流程。
不然,请柬上会注明,好给宾客提前准备的时间,以免临时想不出上乘诗词落得难堪。
而钱程锦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看来早有准备。
这是要搞偷袭。
韩昉本想开口阻拦,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垂,默许了一般。
陈景安也察觉到了异样,可不待他说话,太学生薛少轩忙惊喜道:“如此甚好!”
却又见吴逸繁款款起身,故作苦恼的环视四下,劝道:“翔鳞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如今仓促之间,大家未必能摘来佳作啊。”
那薛少轩又道:“不必强求嘛!能作的便作来,作不来也不强求。”
“如此最好!那薛公子先来一首?”
吴逸繁话音一落,那薛少轩便走至场地中间,踱步假意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
说话时,仿似无意的扫了陈初一眼。
坐在一旁的陈瑾瑜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紧张的在桌案下扯了扯陈初的衣袖。
陈初一手把玩着茶盏,给了后者一个‘无妨’的笑容。
这个小动作,旁人看不到,但吴逸繁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俊秀面皮不由涨成了猪肝色,口吻也急切起来,“薛公子既然有了,便请快快吟来!”
薛少轩就等着这一句了,马上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大声道:“那便请诸位点评一番我这首《醉太平》.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得将军下手!”
“.”
场内寂静。
俄顷,不知谁先噗嗤笑了一声,紧接便是一阵窃笑和低低私语声。
大伙的眼睛也不住往陈初身上瞟。
其实,眼瞅这几位太学生唱双簧,众人都看出了猫腻,甚至已猜出了他们要针对谁。
但听了这醉太平,还是忍不住惊讶这首词的犀利。
‘佛面’上刮金,‘鹌鹑’嘴里抢豆,‘鹭鸶’腿上劈肉,‘蚊子’肚里刮油.
最后一句‘亏得将军下手’,结合去年陈初讹诈怀远士绅的做派,一个贪财的尖酸刻薄军头形象跃然纸上。
看热闹的大齐七曜刊主编汪敬饶若不是碍于路安侯在场,只怕要当场喊一声‘好彩’了。
再看陈初那边,依旧一脸笑容,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强作镇定。
身后的大宝剑和长子面无表情,这两货一看就没听懂。
‘我们骂你,你还听不懂’的优越感让钱程锦等人恨不得弹冠相庆。
吴逸繁一脸儒雅笑容,初春料峭也挡不住他抻开折扇轻摇两下的潇洒动作,偷偷瞄了眼陈初和陈瑾瑜,只觉出了口恶气,却又适时道:“翔鳞兄,此事由你发起,你必须留诗一首啊!”
“这”
钱程锦面露为难,起身走了两步,仿似无意间看向了远处的竹林,忽而道:“那我便随意作一首吧。咳咳.竹作棋盘分经纬,顽劣青石乃为将。石垒成山无老虎,得志猢狲敢称侯”
哄~
太学生们霎时笑的东倒西歪,有人疯狂拍打桌子,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顽劣青石为将’、‘得志猢狲称侯’.
在坐的,只有一个云麾将军能称为将、只有一个路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