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她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像是大梦初醒,又似乎早已忘却。
“五年?十年?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去了?”
笼住一切的雾终于散了。
温婉的女郎在前方漫步,阳光在远处的湖面上升腾着,为周围的远山和群青镀上一层虚伪的浅金色。
“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宁云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他长得和你一样好看,红眼睛,黑头发。”
她撑着伞,踏着细碎的步子,向身后的人说着那些有的没的闲言碎语。
她说不清这条小径的尽头,宁云也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终点的旅途,于是,对于现状的诡谲,他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你看。”
她指着湖边华贵的宅邸,巧笑嫣然,“那是他建的屋子。”
“里面住着他和我的家人。”
“他还给你留了一间,正对着太阳,冬暖夏凉。”
“好多...好多人,想要那间房,他都不给。”
群青璀璨,万树花开。
许多年不见,这里的树又和以前一样高了。
这里的每个生灵都是来自众生的精怪,这里的每颗树自然也都来源于前辈们的种子。
所以,它们是那时的谁?
“他很像你。”
“像的可怕。”
“但他让我又有了家...”
“我好爱他。”
“还有那些性格别扭的姐姐,她们几乎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瞧不起我骂我的人是她们,给我递伤药送吃的送喝的也是她们。”
“对了,你呢?”
她回头,翘首,微笑。
像从未失去过什么的小姑娘。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吃到好吃的?遇到好玩的?”
“遇到伤心事了,有没有可以靠着哭的人?”
宁云沉默着,一次又一次,他都想捧起她的脸,看看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但他不能。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她没意识到宁云的沉默,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每天睡觉前,我都问。”
“阿妈,他什么时候来啊?”
“他很忙,他很忙,他很忙。”
“母亲永远都这么说,有时候,我等得急了,就开始闹。”
“母亲永远都宠我。”
“她觉得我寂寞了,就把林子里的大家都叫出来,升起篝火,唱歌,跳舞。”
“其实没人会跳真正的舞,但总有人愿意乐呵。”
“阿爸也是,每次,我一哭,他就跑到林子里给我找甜果子。”
“那种果子其实一点都没你带来的蜜糖甜,但阿爸一拿来,我就感觉,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了。”
“我很爱我的家人,尽管那时候我还很小,不记事。”
“但我真的很爱我的家人,你知道吗?”
她带着宁云,走到了山腰,来到了谷底。
“你也是我的家人。”
“我像爱我的母亲一样爱你。”
“你知道吗?”
这里是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里在宁云离开之前,有过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百娆谷。
灵花百娆,剑舞千谷。
传说每个灵花家的子弟,在成年以后,都会在百娆谷找到某个,会陪伴他们一生的伙伴。
可能是一块石头,可能是一朵花蕊,可能是一根树枝。
无论如何,灵花家的人从来都能在这里找到毕生的归宿。
无论如何,灵花家的人,挥出的剑从来都不会孤独。
“她也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由我来保护。”
“我不允许我的孩子见到战争,所以,我不会带她走。”
“总有一天,战争会结束。”
“总有一天,阳光会洒满这片只属于众生的大地。”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她,去最繁华的集市,吃最美味的食物,见最壮丽的风景,读最华美的诗篇。”
“在那之前,就让她在这片山谷,继续她之前的生活。”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对吗?”
宁云沉默着,一言不发。
正如他曾经发过的誓那般,他永远都不会为自己辩解。
“我啊,一直呢,都是个懦弱的人。”
“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阿焱总因为这个说我,他说,世事无常,你没必要去原谅每一个人。”
“他说,无论他有多理解你,无论你有多少苦衷,我都应该,全心全意的,去恨你。”
“他,和那些,虽然别扭,但一直照顾我的姐姐,总是这么说,我也总是下定决心,要改,要改,我一直这么想。”
“可每次,每当,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以后,我还是会想,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是不是又失去什么了?”
“我是不是又在下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