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门而出,漫天的星斗,在这寂静皎洁的长夜里转动闪烁着。 绚烂烟火的热闹渐渐平复下来,心情变得恬静,他们坐在台阶上看星星。 深碧色的短褐衣摆,坠着暗蓝色绒面大披风,和玄黑色的精甲挨在一起,两人也肩并着肩靠坐在一起,谢辞翘唇,侧头瞅她恬静的侧颜一眼,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好开心~ 但刚靠了一会,他突然感觉不对啊,好像男女颠倒了!他赶紧抬起头,悄悄瞅了顾莞一眼,然后挺了挺腰坐得更直一点,悄咪咪把肩膀凑过去,伸手扶了扶她的脑袋。 她脑袋往这边歪一点,但他高,这么努力凑合一下,还真行。 “噗。” 顾莞喷笑,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她了。 她狂笑。 笑声清脆飞跃出了院外,守在外面的谢云谢梓等人相视一眼,不禁会心一笑。 笑完之后,顾莞往他那边一歪,好吧好吧,就让这家伙爽一次吧,哈哈哈哈哈哈。 …… 老国公府里深夜未眠,却是欢声笑语,不过府外的氛围却并不是这样的。 沉沉胶着,风声鹤唳。 戌子年割喉京营大案,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遣出的两名文武高官被当众暗杀,精铁弩.箭割破喉管,薛荣安的惨嚎撕心裂肺,他和战马喷洒的鲜血足足溅了方圆百米,场面触目惊心。 这还是在京郊的云乡大营之内。 引发的一连串倾轧和大斗大动,整个中都腥风血雨,朝堂如旋涡般的震动从上到下连大街上都安静了不少。 皇城,玉泉宫。 今夜星月光芒大放,只这座庞大的宫城却幽静得可怕,连持刀巡守的金吾卫军脚步都比平日要放轻了几分,尤其是经过玉泉宫下的时候。 玉泉宫之内,偌大大殿只点了一半的灯,天花彩画和高深的方圆藻隐没在一片阴霾的昏黑之中。整个大殿被低气压一连笼罩了多天,宫人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垂首缩在角落墙根下。 玉阶之下,狼藉一片,笔架笔山砚台墨锭点翠香炉杯盏等物统统被扫落一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老皇帝一身明黄的龙袍,玉阶之上笼罩在昏暗之中,越发显得他暴怒的面庞可怖至极,“冯坤!蔺东阳!谢辞!李弈!!” 连日高强度的朝政倾辄,老皇帝眼底泛红血丝,神色可怖狰狞,尤其是说到最后两个名字的时候,从齿隙中一字一句的碾过,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因为东宫势力,谢辞直接揭开先前的伪装,李弈思忖过后,也一起这般做了,冯坤并这两人,还有一个蔺国丈,三方撕破平静就是一场血战,厮杀最后把 虞苗风等人保下来了。 但这完了吗? 没完。 这恰恰只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开始。 在这个初雪冰冷的寒夜里,老皇帝汗毛一根根地竖起来了,他党争厮杀了四十多年,和皇父斗,和太子斗,和兄弟斗,之后和推着儿子的权臣权党斗。 他虽然是惨胜,但也是一路厮杀过来的,在这个老迈疲愤的深夜,他敏锐地,凭本能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戌子割喉大案之前,谁也没想到,两党竟敢图穷匕见到当场格杀的地步,这是不管冯坤还是蔺国丈,这两人粉墨登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可偏偏就是这样血腥的破格的行为,老皇帝忽嗅到冯坤肆意背后的根源。 ——肆意打破游戏规则,隐隐昭示不再顾忌!这是一种隐蔽的肃杀。 冯坤已经登至顶峰。 再往前一步的话。 篡位,弑君,谋朝? 老皇帝暴怒之下,头脑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一瞬平静下来,撑了片刻,慢慢坐回龙榻上。 玉阶上半昏半明,老皇帝逆着光,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再开口,已敛了暴怒,苍老的面庞神情异常平静。 许久,他吩咐:“陆海德,传旨,召蔺国丈进宫。” “还有,给闻太师送信,就说朕病了,想见见老师。”老皇帝道:“把吴伯益张元让他们也叫进来。” …… 齐国公府。 冯坤的大书房内。 紫檀木大书案之后,鹤穿牡丹大红锦垫椅搭,冯坤一身精绣的艳蓝缎平金玉带蟒袍,江崖海水纹之上,龙争凤斗,微微阖目坐在太师椅上。 大书案前,黄辛禀道:“皇帝召蔺国丈连夜进宫。之后,陆海德又去了闻太师府,陛下称病,闻太师一开始没去,但下午时,终究是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