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已经黄晕晕亮堂堂的,他洗了个战斗澡,几乎是水过鸭背,但出去之前,他想了想,又抓起胰子飞快打了一圈,再有头到脚重新冲了一遍,头发湿漉漉一束,他套上里衣和外衫,一身黑色的劲装,穿戴整齐后,最后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那枚蜡丸。 他屏息地,捏开了它。 只见里面折叠起来一个小小的字条,他慢慢捻出来,打开了它,灯光下,洁白的纸笺上,只有五个字——“我们开始吧!” 白纸黑字,笔锋秀丽飘逸,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明晃晃映入眼帘。 一刹那,谢辞仿佛听到那熟悉的脆声,在他耳边响起,笑着说:“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当然是谈恋爱啊! 这一瞬的狂喜,从尾闾直窜天灵盖,谢辞几乎是跳了起来了。 ——其实他是隐有所感的,因为那天他归来之际,顾莞激动下的那一个飞扑冲出。从前两人不是没有激动拥抱过,但她从来没有这样扑过,心里没有那个意思,和已经想通愿意接受了,情绪激动起来肢体表现得会有一些细微差异。 当时他心中就是一动。 只是那时候,他情绪和思虑被其他事情占满,顾不上细想。 谢辞喉头有些发哽,眼眶发热,深呼吸闭上眼睛,将纸条贴在心口。 但他是开心的,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他心花怒放,傍晚因为顾莞的带引挥洒热汗低落一扫而空,此刻才是真真正正的喜上心头了。 这座熟悉的大宅,这连一檐一瓦的都了如指掌的屋子,寄托着他的情感,却再也没有阴霾。 “真没文采。” 不是应该长相恋,长相忆,微冷秋风人终还;一重山,两重山,相思枫叶丹吗? 他把信又看了一眼,有点嫌弃地说,眼里却浮起了泪花。 不,不对,深恋的人是他自己。 她可能没这么多。 只是没关系,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谢辞心绪飞扬,细细地品味了此刻的心情和喜悦,他再也坐不住了,飞奔而出! …… 夜色下,绕过重重回廊和石子甬道,带着像孩子一样兴奋喜悦,冲进了顾莞未出嫁时的院子。 谢平几个十分机灵,早就消失了。 青青的檐下之下,小院花草苔藓乱生,只是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巧和别致。 菊花错落的青石花坛一侧,是红漆廊柱的木板廊道,闺房的门已经上拴了,一窗昏黄灯光透出,晕然洒在屋外。 谢辞来的时候,顾莞已换了一身浅杏襦裙,纱质的料子在夜风下随风轻拂,带出一袭飘逸。 她手里拿着一支竹制短笛,用手翻了一下,笛子在她的大拇指绕了一圈,回到她的手心。 顾莞会吹笛的,在这个夜里,她以笛就唇,轻轻吹动一去“夜安曲” “➢(格格&党文学)_➢” 他话里的喜悦,汩汩而出,眉梢眼角的喜悦,就算不看,也能猜得到。 顾莞情绪其实有点复杂,想了两天,纸条送出去这个把小时,心里感觉放下一部分东西,空落落的不习惯,但又确切一下轻松了,反正就是百感交集。 不过她想了想,最后说:“我也是高兴的。” 终于下了这个决定,可能前头铺垫已经很到位了,她更多的是释然。 顾莞侧头看谢辞,谢辞立即上前一步,他精神奕奕喜上眉梢的兴奋样子,仿佛能再战五百年,她忍不住被逗笑了一下。 好了! 不想了。 就这样吧,我也要开始崭新的人生了。 就从谢辞开始吧! 顾莞仰头看天,在这个新旧转变的交集期,给自己打气,她瞪了谢辞一眼:“别这么兴奋,你要努力啊!” 要是被人干趴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辞几乎是军令答应的声音,他马上就说:“莞莞你放心,我肯定会加倍努力的!” 谁也不能把他干趴! “我都是快要成家立室的人了!”谢辞的嘴角快咧到耳后了,成家立室还没影,但他已经兴奋得快无语伦次。 “……” 顾莞余光能望见院门外谢云谢平的影子,她无语,也有几分窝心和心疼这个傻子,好无奈,“去去去,快回去,你都多少天没睡觉了?” 算了,还是赶紧能把这家伙撵回去吧,不然这脸丢得捡不起来了,她隔壁还住着八卦精陈琅呢。 “赶紧回去,我要睡觉了。”